然而並沒有臆想當中菜刀飛舞屍橫滿地的場景出現,被推在前麵開路的顏秋意鬆了一口氣——事實證明,即便是相隔十八年,她也無法正麵麵對她家親親太後的火爆脾氣。見危機解除,顏秋意當即站直身子,順帶回頭瞅了一眼畏畏縮縮跟在她身後的顏夏涼,動了動嘴唇,“出息。”
顏夏涼一挺脖頸大聲反駁道,“顏伊伊你說誰呢?”
“良良你一回家就跟你姐打嘴仗,沒大沒小。”夏秋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顏夏涼伸出食指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我沒大沒小?媽你也不看顏伊伊幹了什麼……”
顏秋意理都沒理自家倒黴弟弟,換了拖鞋揚聲道,“老媽,醋買回來了,我還把良良叫回來了你看我是不是很優秀?”
夏秋把碗筷放在飯桌上,揉了揉顏秋意乖順無比的頭發嗔道,“嗯,你優秀,快點去洗手吃飯,宋奶奶剛送來的魚湯趁熱喝。”
一轉頭對著渾身汗津津的顏夏涼,夏秋立馬換了態度,“熊孩子玩野了是不是,一身汗埋汰死了。趕緊洗洗去。”
顏秋意對著顏夏涼做了個鬼臉,不出意外得到白眼一枚。她嘿嘿一笑去了洗手間,身後隱約傳來顏夏涼的憤憤聲。
“同樣都是親生的怎麼差別這麼大……”、“重女輕男……”
現在是2000年,顏家住的房子是廠子分配給在職工人的家屬房。兩室一廳八十多平的員工分配標準住著一家四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洗手間在門後,緊挨著的是客廳以及兼做廚房的雜物間。兩間臥室,稍微小些的是顏父顏母的臥室,稍大些的那間是顏家姐弟的房間——在搬進來之前顏正澤就相當睿智的另打了一道牆開了兩扇門,將大房間隔開成兩個房間勻給姐弟兩個住。這樣說來隻要不招待客人,一家四口倒也是住的富裕。
客廳牆上掛著一幅字上書“天道酬勤”據說是顏父顏正澤同甘共苦過的把兄弟親手寫的,顏秋意小時一直覺得此人不凡,然而年歲漸長經曆漸豐才知道此人……著實不凡。對著門擺放著一道淺棕色長形沙發,長沙發兩側各擺放著同色的單人沙發,正前方一張大理石茶幾上麵放置著各色瓜果,視線再往前便是以201X年的眼光看來無法言說的過時的彩色電視機,然而才顏秋意看來一切卻真實的可愛。因為到了飯點,所以茶幾被向後挪了挪,在它前麵支起一張棕色實木的圓桌,下麵擺著四個塑料凳子。
洗完手從洗手間出來,顏夏涼看見這一桌豐盛的飯菜怪叫起來,“哇,這麼豐盛,咱家發財了?”他用手肘撞了撞顏秋意,“你不是說小白菜清炒,清炒小白菜跟醬油兌醋麼?”
顏秋意搭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果然不錯,清炒蝦仁,紅燒排骨,木須肉,蝦醬白菜,西紅柿炒雞蛋,中間是瓷盆裝著熬得濃白的魚湯——估計是宋奶奶送來的。扒拉開顏夏涼搭過來的爪子,她擺好碗筷頭也不抬的回答。
“你媽養你真傻,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夏秋一聽樂了,估計是沒見過自家姑娘這麼逗趣的一麵,“你媽養你精,唬弄你弟弟跟唬弄二愣子似的。”
顏夏涼隻聽了前半句,所以不假思索的接口道,“就是,唬弄我跟唬弄二愣子……媽你怎麼跟顏伊伊似的淨欺負人呢!”
“樓道裏就聽見家裏熱熱鬧鬧的,我大姑娘跟我大兒子又打嘴仗呢?”顏正澤拿鑰匙打開門一邊換鞋一邊放鑰匙。
聽見聲音顏秋意立馬就紅了眼眶,十幾年後的顏父得了多發性腦梗塞,因為家裏實在沒錢,所以病情稍有好轉就出院僅靠藥物維持,直到顏秋意重生前腦海中的印象還隻是顏父木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說話口齒不清行動遲緩腦子不清醒的模樣。
——她幾乎已經忘記當初那個走路虎虎生風的大嗓門爸爸是個什麼模樣了!
“爸爸。”顏秋意想著“噌噌”兩步撲到顏正澤懷裏。
顏正澤雖然不太能理解自家閨女突如其來的情感爆發,但也還是接住顏秋意,順帶雙手一摟把顏秋意抱起來。
“哎呀,我大姑娘怎麼這麼輕,想爸爸了吧?”
“嗯,想了。”顏秋意低下頭偷偷擦掉眼淚,“我可想你了。”
在你患病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我一直想念那個為我擋風遮雨仿佛撐起一片天的爸爸。一切有機會重來,我一定不會讓你變成十幾年以後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