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現在正被中也踩在腳下,間桐髒硯也並不覺得自己會失去逃脫的可能。
隻因為他早就將自己的身體改造成蟲群,特意的保持著人類的形態也隻不過是出於過去的習慣,和日常生活中的交流所需,必要逃跑的時候,隻需將這副障眼法似的形體分散開來,掩護最至關重要的腦蟲逃跑即可。
之所以還留在這裏任由中也踩在腳下,隻是想要得到這個入侵者更多的情報。
“哦哦,這大概就是間桐髒硯了吧~~果然是個幹巴巴的老頭子呢!”
突然的,一道年輕的、屬於少年的聲音,通過空氣的震動,傳入間桐髒硯用於替代聽覺器官的聞聲蟲,經過刻印蟲所組成的魔術回路,傳達進腦蟲中進行著信息處理。
間桐髒硯在臉的前方“感覺”到了風,就仿佛有人在眼前揮手一樣。
但是,在他的眼前卻什麼都沒有映現出來,代替視覺的蟲子通過向外界傳輸魔力,而將畫麵反饋到腦蟲中的這一行為,並沒有觀察到眼前有任何[遮擋之物]。
在間桐髒硯的眼中,眼前的是被破壞的牆體,是混雜著蟲子屍體的碎石,是略微潮濕的地麵。
“啊咧~~?中也,這個老人家是視覺障礙者嗎?不過說真的,這裏好臭啊!”——間桐髒硯看不見的少年,在離這位老者極近的距離說道。
異常。——這個詞彙荒誕的出現在,向來被其子間桐雁夜稱為怪物的間桐髒硯思維之中。
眼前他所看不見的存在是人類嗎?這個答案間桐髒硯無從得知,但自己精心布置下的那些魔術結界仿佛不存在一般消失了的理由,在此刻已經得到他完全不想要的解答。
這不是人類能產生的奇跡和災厄。
這是並非針對某種單一的魔道,單一的魔術師而浮世的現象。
在這一刻,間桐髒硯明白了。
眼前這個他所看不見的存在,是神秘之敵。
這也就是說,對於間桐髒硯,這個他所看不見的存在,對於完全由低等神秘這一側所構成的他自身,是處於絕對碾壓一方的天敵。
逃跑,必須逃跑,必須立刻逃跑。
否則在被神秘之敵觸碰之時,便是間桐髒硯、是瑪奇裏佐爾根徹底消亡之時。
頃刻之間,原本被中也踩在腳下的老者仿佛化作了一團沒有實體的虛霧,這霧中包裹著大量的飛蟲,仿佛密集的聚在一起互相啃食的蝗蟲想要向周圍飛快散去,發出數以千計的嗡鳴振翅聲的同時,惡臭的氣息如同帶有毒性的炸彈般轟然爆開。
但——所有振翅的聲音卻在一瞬間停止了。
墜落、墜落、墜落——蟲子們如同被輸入錯誤命令的機器。
隻是一念之間,帶有翅膀的蟲子像是黑暗遍布溝渠那樣鋪滿整個地麵,有的堆疊在狹縫之間,有的混雜在汙物之中,貼伏在牆根之處,怪異扭曲的節肢艱難的在角落滑動,做出如同真正蟲類一般別無二致的愚蠢之舉。
正常的世界觀在此間已經無法通行,被任意玩弄的重力操控了一切。
“咳咳…好臭,這麼臭的煙幕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家夥是臭鼬嗎?!”
滿臉嫌惡的中也咳嗽著試圖用手揮開殘餘的臭氣,腳下原本踩踏著間桐髒硯的地方,隻剩下深色的和服,而以中也為圓形的五米之內,到處都匍匐著抽搐的蟲子。
“早知道就不和中也一起進來了…這雖然是用來迷惑敵人的手段,但[很臭]這一點完全讚同……”同樣滿臉嫌惡的太宰幹嘔了一聲。
“那怎麼處理?太宰大人?”中也單手捂著口鼻發問。
“變成這副樣子,又不能一隻隻審問,”太宰因為臭氣而緊皺眉頭,“一不小心被逃跑了,還需要麵對很有可能被尋仇的麻煩。”
“那我就幹掉算了。”
“幹掉~幹掉~!”
在兩人唯恐天下不亂的起哄聲中,有一隻蟲子從蟲堆之中掙紮出來,操作著周圍的蟲子發出聲音:
“等等!你們一定是因為聖杯戰爭的情報才來這裏的吧!我可以全部都給你們,關於神秘的知識也全部傾囊相授!世界的終極,你身上那消除一切神秘的現象,難道就不想得知這其中的真相嗎?”
太宰彎起嘴角:“誒——這個意思是,你知道?”
“當然!而且關於我所知道的神秘,我可以全部傳授給你!”為了生存下去,間桐髒硯早已什麼樣的謊言都不在乎,什麼樣的親人都可以犧牲。
“是這樣啊…那我還是不要了。”
“……為什麼?究極一生也很可能接觸不到的答案,就這樣輕言放棄嗎?!”
被肆意踩踏的蟲堆之上,太宰的笑聲化作壓垮間桐髒硯的絕望:
“因為啊……被隨便揭開答案的謎題,不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