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十個小時之前, 有人對他說:[你會和港口黑手黨的狂犬一起逃跑],中島敦隻會覺得說出這種話的人,是不是脖子以上的部位出現了什麼難以修複的問題。
但是…肚子好餓…從餘悸之中恢複過來的中島敦, 有些恍惚的想。
漆黑的利刃, 把一個被後方緊追不舍的‘同伴’、當做投擲武器扔過來的人形存在抽飛, 芥川向後方的中島敦發出怒吼:
“你的拖把頭腦袋果然隻會想到拖把頭級別的事嗎?!敵人緊追不舍的情況下, 居然還在分神!!”
“但是…”中島敦有些欲哭無淚,他的體質天生就是非常容易饑餓的類型。
[你根本配不上太宰先生的教導!]——的後半句話, 在一個蓋過眾多腳步聲的咕嚕聲中, 被芥川從難言中歸於沉默。
唯獨饑餓,他不會做出任何批判, 貧民窟出身的人對此再懂不過。
“芥川, 你有什麼吃的帶在身上嗎?”中島敦頭暈眼花的說道, 腳步緊追著芥川向金屬爬梯上方跑動。
“…沒有。”沉默的奔跑了一陣,芥川臭著臉回答。
為什麼這家夥能蠢到問敵人索要食物…他始終搞不懂這隻白虎,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 以至於能被太宰先生選中。
跟在芥川身後、從狂犬腦袋後方, 中島敦能看到他耳邊兩側末梢處、仿若垂耳兔一樣因跑動而向後飄的發片, 不禁在心裏默默吐槽:‘明明你自己的頭發比我奇怪多了, 居然說我是拖把頭…’
‘為什麼末梢那一段是白色的?是染的嗎?芥川這種人居然去染發什麼的…’
中島敦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看到芥川扭過臉, 對他露出仿佛看虎皮地毯的眼神。
我到底做了什麼會讓這家夥憎恨的事啊…中島敦有些鬱悶尷尬的同時, 又好奇無比。
眾所周知, 尷尬和好奇會引來沒話找話,簡單來說,就是人類複雜化的一種排解不安,和搜集情報碎片的流程。
就比如現在——
“…芥川,我們現在是往這艘天空船的上層移動嗎?”
但是這種複雜化的搜集流程, 在另一個被搜集情報的對象消極以對的時候,通常來說,笨蛋都對此毫無辦法。
——沉默,對於中島敦的問話,芥川仿佛無視般的用沉默作為堅牆。
和將來會進行死鬥的敵人閑談,對他來說是沒有意義的行為。
但是中島敦不是一般的笨蛋。
身後追逐著的血色仆從們沒有停歇,但卻無論如何都距離白虎和黑犬還差一點。
“芥川,你看見刃下心小姐了嗎?她剛剛又不見了。”
“芥川,你的妹妹多大啦…啊,抱歉,這不是我能問的問題…不過,有家人真好啊…”
“芥川,你為什麼總在咳嗽?是生病了嗎?”
港口黑手黨的狂犬現在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中島敦比一般的笨蛋還要笨蛋。
好吵……但是現在也沒辦法拿這家夥怎樣,幹掉餓著肚子的敵人也算不上戰果。
“現在的確是在往上層移動。”回答了問題之後,總該閉嘴了吧。芥川如是想著。
“誒…”這份突然的回複讓中島敦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孤兒院裏經常被禁止與他人交流的、關在雜物間或是書房裏禁閉,其實並不知道要怎樣和人相處才不會導致尷尬,所以經常就學著書本上、或者是電視裏的那些人吐槽,然後把一些梗默默記在心裏,關鍵的時候拿出來用。
在武裝偵探社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不是什麼能擔當話題中心的角色,但是日常交流也還算過關。
但是,芥川這樣的超高級別沉默凶狠的存在,居然正常的回複了他的提問!!
[難道說…有緩和的餘地?!將來會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中島敦在腦海裏,努力幻想芥川朝他露出溫和微笑的樣子…然後打了個寒顫,順便還有點想吐。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芥川要往上走?不帶降落傘,以這艘天空船的高度,絕對會摔死吧?就算不會摔死,在這正下方,可是海啊?]
疑惑不已的這樣想著,中島敦沒有放棄緊追芥川的腳步,穿過一道在現在看來、幹淨異常的走道,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映照著藍天的舷窗。
陽光灑在鋪就著紅色絨毯的長廊上,就連泛起的微塵都有一種暖融融的感覺,和身後緊追不舍的血腥集群,形成了天堂與地獄的對比。
相比於中島敦使用雙腿奔跑的移動方式,芥川的移動方式,是倚靠[羅生門]輔助腳步往前移動,一跨步就能‘跳出’至少3米的距離。
說實話,如果不是稍微的有些熟練了[月下獸]這個異能力、能夠將身體的部分白虎化,中島敦覺得自己是完全追不上芥川的。
正因如此,穿越這段走廊灑滿陽光的舷窗部分,他們所花費的時間也隻不過用了兩秒左右。
但身後追逐猛咬的聲音,卻突然的拉長了距離。
芥川止住了腳步,中島敦也在察覺到不對勁的第一時間,將目光向後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