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1 / 2)

月錢聽著是不多,八十個奴仆,一年十二個月,總數加在一起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月錢還要劃出等級,哪些人領那幾等也要顯出合適的差異來。這個問題上,何氏龔氏就比較大方的發表意見了,趙氏打著算盤,何氏提筆記錄,龔氏在旁提醒,一共議論出三套月錢發放的方案出來,大同小異,三人也不做最後的決定,把方案都謄抄了一遍,留給老爺太太定奪。

議到午時,趙氏拿出私房錢來,讓廚房做上幾個好菜,席間還上了酒,留何氏龔氏吃了一頓。

何氏回到屋裏,也不上床睡覺,就臥在窗欞前的檀木卷草紋塌上歇息,午後斜斜的陽光照到身上,通身舒泰。習書坐在一邊的矮杌子上做針線。何氏並沒有睡意,和習書閑聊著,把剛剛新製定好的規矩透露出來。

老爺生病後把家裏的產業都交給了沈葳,沈葳是嫡長兄,趙氏既是沈家的宗婦又是掌家奶奶,他們夫妻二人完全有權決定新規矩。何氏明白,自己和龔氏兩個庶子媳婦從嫁進沈家門那一天,基本和管家權無緣,事實也是如此,就算小半年來,沈家那麼多事物,趙氏忙得女兒都顧不得,也不會分出權利給妯娌,所以,今天的事,名為商議,其實,能與自己和龔氏商議了,大體是不會有改動的,也能對外宣揚讓貼身的人有個心理準備。

習書把屋裏人一想,多出了兩個人,何氏現在還有四個丫鬟,濃姐兒的奶嬤嬤也還在。

何氏道:“習畫,我原來還想留兩年的,也罷了,好在她已經定下親事了,就早點放出去吧,你派個人和習畫的婆家支一聲,濃姐兒的嬤嬤,無子無女的,我想把她長久留在身邊栽培,將來一心一意給姐兒管事,就養她幾年吧。”

習書低低應下,忍不住嘀咕道:“三奶奶,您現在過的日子連以前出嫁前都不如了,沈家何至於窮成這樣了,大姑奶奶一身破爛衣裳回娘家,現在還能有錢有地,呼奴喝婢,還不是從沈家挪出的銀子,給嫁出去的女兒倒大方,給我們三房呢,三小姐才幾歲,家裏連養奶嬤嬤的錢都不肯出,明白著是讓奶奶的嫁妝養著。”

習書會不滿在於這個主意何氏最吃虧,沈家三個媳婦,何氏的嫁妝是最少的,不到三千兩,這三千兩是陪嫁裏的現銀,田地,家具,首飾價值的總和。龔氏進門的時候明麵上的嫁妝就是六千兩,龔家是世襲的四品衛指揮使,龔氏又受家裏寵愛,實際娘家還有貼補,抬進來的絕對不止這個數。趙氏,她帶到沈家的嫁妝有多少就更不好說了,沈大爺的元妻賈氏出於書香,嫁妝就不多,趙氏作為繼室,按道理嫁妝是不好和前頭夫人比肩的,但是趙氏是宗室女,雖然父母雙亡,卻有個當時身為開陽王的祖父,開陽王從太祖朝就隨軍征戰,也是說不清家底的。

何氏知道這是丫頭給自己叫屈呢,也不忍心責備她,道:“你覺得你奶奶嫁入沈家吃苦了,吃虧了,還是最吃虧的哪個?”

習書輕輕的點點頭。

何氏望出窗外,看到門口邊的兩株柳樹,春風照拂,已經吹出嫩綠色的葉芽來,悠悠的道:“大姑奶奶已經避出去,這件事就不要再嚼舌頭了。再說,大姑奶奶得的錢,多半是太婆婆,婆婆的嫁妝,爺畢竟是庶子,就算老爺喜歡,那些錢也分不到多少。我記得小時候,我才記事,弟弟還在繈褓,父親為了一心讀書,把家裏都丟給母親,母親上侍奉公婆,下養育我們姐弟,同時管著家裏的出息,還要每季給父親送米錢,家用隻能省著錢花,過年了,母親還要自己磨豆腐,一件新衣裳都舍不得置辦,那才是真辛苦,直到父親中了舉人,家裏才開始寬裕的,我也是從拮據的日子裏過過來的。吃虧?你以為我是最吃虧的嗎,沈家三位爺,大哥四弟已經是白身了,你家姑爺萬幸,秀才功名沒有剝奪,女人一輩子,在家靠父兄,出嫁靠丈夫,相公用功進學,我們這一房還有前程。連四弟妹都能安下心來過日子,我有什麼好叫屈的。”

被何氏提到的龔氏其實並不能安心過日子,最近被娘家一封信激起陣陣漣漪,不能決斷,隻表麵上不顯罷了。

一場大戰,一場逆謀,京城中權貴洗牌,沈家是罪臣之家,就算趕在年前離京了,還是免不了被新進之家說道,笑話。年前年後龔夫人出門交際,因沈家之累,受了不少閑氣,更離譜的,說龔氏晦氣,嫁去沈家半年,沈家就倒了,龔夫人氣的肝兒疼,也心疼女兒,堂堂四品京官之女,給了一個白身,武夫。沈家三個兒子,老大占嫡占長,沈家手上若還有餘下的資源,還不是盡先用到長子身上,老二是會讀書的,有個進士出身的嶽父指點,將來還能從科舉上出來,自己的女婿呢,朝廷可沒有開武舉,邊疆都是各個勳貴輪流駐守,地方上衛所,千戶多是世襲,女婿的功名比科舉還難掙,走一般平民之家武將之路,女兒當寡婦的機會太高,還不如趁現在,女兒還沒有孩子,早點和離了。憑著龔家的門第,龔夫人再陪份嫁妝,女兒還能嫁個比沈茁好的。現在京城之中,明麵上和離的,悔婚的,都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