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4章(1 / 2)

元興二十一年九月,西寧三十萬鐵騎南下入侵。大梁的西北邊界從甘州到警州烽火連天。

京軍神樞營,府軍左衛軍,府軍右衛軍,共十五萬人馬星夜馳援西北,與地方衛軍一同抵禦外敵,那一片綿延的西北疆域,吞陷了兩個國家最精銳的鐵蹄。

此戰從九月打到十二月,西寧避開西北的第一重鎮甘州,又繞過三朵衛的中樞雄州,猛攻邊防上最薄弱的警州。雙方各折損十萬兵馬,警州兩度易手,外城一片焦土,內城盡皆廢墟,到底是讓西寧的鐵騎,止步在大梁的國門之外。

及至隆冬,西寧無力再戰,整合了餘下的兵馬及俘獲回師,意外的在離警州五百裏的疏勒南山遭到了大梁騎兵的伏擊,戰火正式從大梁的邊界蔓延到西寧的國土。孤膽蟄伏在西寧腹地,敢以一當十打伏擊的,正是三朵衛指揮使韓昭旭。三朵衛最精悍的兩萬人,在狹長的山澗拖住了西寧二十萬兵馬足足一天一夜,最終與追趕而來的周王世子趙厚燁合兵一處,在黑河平原與之決戰,斬首十三萬,同時奪回牛羊輜重無數。

元興二十二年一月,西寧國主因戰敗自裁,王儲繼位,向大梁遞交臣表。大梁的國威,再一次征服四夷,滌蕩寰宇!

元興二十二年三月,與西寧作戰的將領受封,周王府貴至親王,已無爵可進,略過不提,餘下三朵衛指揮使韓昭旭,一戰封侯,為一等穎寧侯,依然鎮守雄州;府軍左衛軍指揮使忠毅伯沈葳,恢複舊爵,為一等武定侯;府軍右衛軍指揮使宣威大將軍林疇,為一等宣德伯;神樞營指揮同知彭延,追封一等文安伯,彭家世襲二等伯;陝西都指揮使段沛,為二等興濟伯,其四軍之下,副將,參將,守備之升降獎罰,不一一敘表。

新受封的穎寧侯,頭一回上奏,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穎寧侯韓昭旭在奏章上,要求歸於母族。而母族不是信國公夫人的母族魏氏,而是其生母傅氏,撇去韓家的排輩,改姓更名為傅旭。這樣的奏章一上,不管韓昭旭為大梁立下了怎麼的汗馬功勞,不管信國公已經上奏同意韓昭旭之請,彈劾韓昭旭的奏章,依然如雪花一樣的飄到了皇上的禦案上。其父安在,其子自行除族,於父族是大不孝,就算信國公自己不反對,並同意割除一個年輕有為的兒子,也不能磨滅韓昭旭事父不孝之罪。而越過嫡母魏氏而公然尊其生母,亦是實實在在有違禮法。自來正妻尊貴,妾室卑下,民間有妻族絕嗣而過繼夫家子嗣的,還未聞妾室絕嗣而移夫主子嗣的。從古至今家庭都是一夫一妻多妾製,而在這個製度下所有的孩子,隻有一個母親,那就是坐著正妻位置的女人,嫡出庶出皆以其為母。若讓韓昭旭如願,天下庶出的,該是何想法?要是天下所有庶出的,都學著韓昭旭所為,敬奉作為妾室的生母,嫡母的尊貴在哪裏?嫡母的尊貴若不能維護,大宅門裏的秩序還不得亂了套?韓昭旭此舉,擾亂家庭法度,遺禍不淺!韓昭旭如此不孝狂妄之徒,不堪為侯!

廟堂裏吵得那麼激烈,坊間有一話本《傅女傳》風靡一時,說的是某朝某代,有一傅姓女子,自幼做男子教養,習得一身本事,曆經情途坎坷,育有一子而立誌終身不嫁。時逢邊夷入侵,主帥圍困,傅氏女舍小家而成大義,臨終將其子托付給故交之家撫育。

《傅女傳》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的,卻是把信國公府韓家的那點軼事推翻了。韓昭旭根本不是韓家的血脈,最多是韓家的養子,而韓昭旭的生母傅氏,二十年前擊鼓攻城的女子,和韓家一沒婚約,二沒文書,生前沒進韓家的門,沒給韓家的主母敬過茶,死後棺槨沒放在韓家墓地,也沒享受韓家的祭祀,算韓家哪門子的妾呀,既然傅氏不是韓家的妾,韓昭旭還算韓家的子嗣嗎?庶子和養子,那個差別就大了去了。韓昭旭要真不是信國公的兒子,也不能硬把他圈在韓家,混亂韓家的血脈,如此和魏氏也兩不相幹。那韓昭旭不是信國公的兒子,會是誰的兒子?

《傅女傳》隱晦了許多內容,比如傅氏的出身,其子的生父。有一二等看過話本的人,熟知國朝掌故的人,從‘傅’到韓昭旭的封號‘穎’上嗅得了那麼一星半點兒的聯係,隻是當事人都沒有追宗於穎國公傅家,外人隻能臆測臆測。話又說回來,二三十年前大梁和北遼的邊界動蕩不安,父族不可考的孩子也不知有多少,韓昭旭要是憑借了‘傅’‘穎’要給自己按一個淵源的出身,顯赫的祖宗,追溯到穎國公傅家,據此經年,誰能出來證明,或許到時候又會被人家說攀附了。韓昭旭的父族和母族,終究是迷霧,隨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