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了,她從吊籃裏下來,累得兩腿酸軟,渾身像被抽去了骨頭,一屁股坐在了亂糟糟的地上。
忽然頭頂一聲急叫:“躲開——”
她卻好像沒聽見,呆呆的看著前方,眼神卻沒有焦點。
“啪——”一聲悶響。
她“啊”的一聲慘叫,捂著左臂痛苦的呻yín起來。
從樓頂飛下一塊木板砸在了她右臂上。
右肩骨折。
也好,她可以休息休息了。
但是,她也不用吃飯了。
她苦笑。
被工友送往醫院一陣折騰後,她失去了這份支撐生活的工作。
葉秋凝打著厚厚的石膏在附近的菜市場擺了一個小攤,專門賣一些小孩的衣服。
雖然沒有工地上掙的多,但是一天也能掙個三十五十的,勉強夠她和兒子的生活費了,他們用的很少。
因為不能用右手,開始吃飯都是兒子喂她,每每看著兒子那胖胖的小手端著碗拿著筷子給她夾菜送到她嘴裏,她總是禁不住要流淚。
因為吃的簡陋,兒子也瘦了,皮膚也粗糙了,但是看著倒顯得結實了。
生活的突變也令他顯得懂事不少,再也不在媽媽麵前說新家不好,他想爸爸奶奶了這些話了。
相反好像懂的什麼似的,絕口不提他在蓋家的絲毫足跡,好像他已經忘掉那一切了。看著兒子這不相符於他年紀的成熟,葉秋凝心裏更不是滋味,她怪自己連累了兒子。
葉秋凝為了不讓自己拖累小小的兒子,就學會了用左手吃飯,還用一隻手洗衣服、做飯。
這天傍晚她收了攤,用在舊貨市場買的一輛半舊三輪車拉著貨和兒子回家,她剛和兒子一起卸了貨,正要煮粥,忽然兒子驚喜的看著門外喊:“小白叔叔——”
葉秋凝一驚,看到小白提著一個大箱子來到了這個院子裏。
小雷像隻小鳥一樣歡叫著撲到他懷裏了,他麵帶笑容的抱住他地。把他舉到了頭頂逗弄。
葉秋凝微笑著看著他們。小白忽然眼神一凜,抱著小雷走近她問:“你胳膊怎麼了?”
葉秋凝就跟他講了在工地受傷的事,然後輕描淡寫的說:“沒事,過些日子就好了。”
小白卻冷著臉問:“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告訴我,你、這些天怎麼過來的?”
他的眼裏竟然浮現出心疼。
葉秋凝低了頭說:“你也忙的很……”
他側過臉去,停了一會問她:“工地上給賠償了嗎?你這是工傷。”
葉秋凝說:“也不算是工傷,因為已經下班了,不過工頭還是給了些錢,住院那幾天還派個女的照顧我了。”
一向話少的他不再說話了,一隻手拉住她那隻沒有受傷的胳膊說:“走,我帶你們出去吃飯。”
葉秋凝想起上次他們一起去吃飯,碰上蓋霆雷的情形,猶豫了一下想縮回胳膊,忽然心頭陡然竄起一股怒火:他都要結婚了憑什麼管我!
那隻手最終還是沒有縮回去,她輕輕的說:“好。”
小白把他的箱子往葉秋凝屋裏拉,葉秋凝疑惑的問了聲:“這是?”
小白麵色平淡:“先放你這裏。”
葉秋凝“哦”了一下,不好再問。
他們吃飯回來,葉秋凝準備送小白離開,畢竟太晚了,她這裏就兩小間民房,沒法讓他住下。
誰知小白卻沒有放下懷裏的小雷,而是用一隻手拉起自己的箱子笑著輕輕說:“小雷,跟叔叔睡吧?”
小雷聽了當即就拍手歡叫:“好呀好呀——”
葉秋凝無奈的一笑說:“鬧什麼啊,他明天還要上幼兒園。”
小白笑而不語,抱著小雷出了屋子,葉秋凝不得不跟出來。
小白徑直走向院子裏北邊一間房子裏走去,並且拿出鑰匙開了門。
“你這是——”葉秋凝吃驚。
小白淡淡的說:“我把這間房子租下來了。”
葉秋凝愣在了原地,他竟然為了她住到這簡陋的民房裏了,他也——不嫌髒嗎,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普通人家出身……
小白去歌廳唱歌是晚上,白天休息。
但是由於挪到這大郊外來住,遠的多了,所以他每天晚上得早早就坐公交走,每天早上也來得晚,葉秋凝很過意不去。
當然,也感動不已,但是,她不能接受他……
小白倒再也沒提過那天早上的事,他一如既往的清清冷冷,沉默寡言,但是卻默默的幫著葉秋凝做事。
他每天晚上去上班的時候,幫她收了攤接了小雷。白天,他就幫著把小雷送去然後幫她把攤子擺好,自己再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