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鈺搖了搖頭,輕輕推開厲衡的手站直身體,淡聲道:“無礙。”
“那就好。”厲衡道,說著看了看韃子軍離開的方向,話裏話外,帶出些不甘和躍躍欲試:“隻是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要不是受了傷,真想一把把韃匪給剿個幹淨!真是白白便宜了他們!”
說完又滿懷期待的看了厲鈺一眼,卻被他淡淡的四個字澆熄了心頭那點小心思:“窮寇莫追。”
何況此時,韃匪雖退,但是他們也沒撈著什麼好,幾位主將,或重傷,或昏迷,至於他帶回來的親兵們,雖則勇猛,這些天卻也是奔波勞累,馬困人乏,此刻再戰,絕非明智之舉。
厲衡撇撇嘴,應了聲“是”,也不再糾纏追不追的問題,轉頭同厲鈺說起了他不在軍中的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
韃子軍一走,別的厲家軍也陸陸續續圍了過來,鳳嵐歌腳步有些釀蹌,先前被衛若衣救下來之後,她便被親兵護著,退到了外圍,隻知道厲鈺回來了,到此刻才真正的看到人。
一襲勁裝,長身而立,黑發黑眸,於狼煙蕭索的戰場上生出一抹冷傲的孤高,不是那個她朝思暮念的身影又是誰。
她心頭一熱,加快步伐來到他身後不遠處。
他此刻正專注的聽著身旁人的彙報,並沒有注意到她來了,鳳嵐歌也就安靜的站在原地,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他的背影,杏目中,隱約帶著幾分期待。
厲鈺一邊聽厲衡的彙報,一邊將需要立馬處理的事情吩咐下去,將將料理完畢,便有親兵帶著軍醫匆匆趕了過來,兩個縛輦被整整齊齊放到了地上。
軍醫馮知初看清厲鈺身上的傷,臉色瞬間黑如鍋灰,麵色不善的看著地上的縛輦,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厲鈺幹笑道:“馮先生,這……”
話還沒說完,便被馮知初一聲冷哼打斷,顯然隻想讓他趕緊聽話躺上去,不想聽他辯解。
厲衡在一旁開心看戲,能讓他這個冷麵鐵血的哥哥露出如此神色的,除了馮知初怕也是沒別人了。
每次厲鈺有點大傷小痛的,馮知初立馬緊張的跟照看幼子的嬤嬤似的,第一時間就拖個縛輦過來,非要將人抬回傷兵營診治不可,然而堂堂男子漢,被抬著走多沒麵子,何況厲鈺還是軍隊將領,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所以一直不肯。
他倔,馮知初更倔,偏偏馮知初還是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著想而生的氣,所以還真的找不出別人的錯處來,隻能乖乖受著。
但今天,厲鈺看了看四周不斷來來往往的親兵,將一直摟著的衛若衣打橫抱起,頭也不回的往城門方向走去:“經此一戰,軍中將士傷勢嚴峻,有勞馮先生診治了。夫人昏迷不醒,本將軍心中憂慮,先行一步,還請馮先生忙完了軍中的事,盡快上門問診。”
這是不僅不聽話,而且還得寸進尺的節奏。
然而等馮知初反應過來的時候,厲鈺人已經進了城內,很快便看不見了。
馮知初胸中怒火升騰,還沒來得及罵人,便被厲衡和一個親兵一左一右架了起來,厲衡春光滿麵,笑的有些欠揍:“馮先生,您覺得我們什麼時候去將軍府比較好?我看您這會兒也沒什麼事兒,人命關天,要不咱們現在就去?”
而當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和親兵一起將馮知初放到了縛輦上麵,並且想要將人強行抬走的時候,馮知初也的確想揍他。
隻是馮知初人在“砧板”上,不能反抗,隻能氣的坐在縛輦上邊跺腳,邊破口大罵:“小兔崽子!放老夫下來!老夫自己會走!”
厲衡還是那副笑容滿麵的模樣,口中卻甚為不讚同的道:“那怎麼能行,馮先生這幾日辛苦了,接下來還會更辛苦,我可不敢讓您自己走過去,還是我們抬您過去的好,省時,省力,一舉兩得。”
說完不顧馮知初反對,抬起縛輦就跑。
一片狼藉的戰場隨著他們的離去而逐漸陷入安靜,唯有馮知初氣急敗壞的聲音和厲衡他們放肆的笑聲越來越遠。
“你們這幫小兔崽子,全都瘋了是不是,快把老夫放下來!”
“小兔崽子,再胡鬧看老夫打斷你們的腿!”
“小兔崽子……”
鳳嵐歌身後的勁裝女親衛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笑著道:“鳳副將軍以前總說馮先生看著看著脾氣暴躁,實則是個紙老虎,屬下原本還未覺著,今日才發現,馮先生罵人的時候,罵來罵去,隻有一句小兔崽子,別的全是幫腔作勢用的,鳳副將軍果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