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知府膽子不大,官齡不小,不知道怎麼審上級的案子,但他知道怎麼審下級的案子啊。
驚嚇之後他迅速的冷靜下來,恭敬而莊重的道:“回稟夫人,按照規矩,此案醫藥館是被告,現在醫藥館既然已經陳述了情況,那麼接下來就該由另一方的人陳述才是。”
衛若衣揮揮手:“好,那你繼續審吧。”
“是。”樓知府轉向向文遠,語氣中帶上些嚴肅:“那麼接下來向捕頭你就說說情況吧,我不過回鄉一日的時間,讓你幫忙暫代衙門的事務,怎麼好端端代到夫人這裏來了。”
他這句話明著是在跟向文遠說,實際上是在交代為何向文遠今日會出現在此,因為正常情況下捕頭是不可能代理衙門的事務的,除非是流捕。
而向文遠本身也不是陽嶺城的捕頭,他的身份很特殊,就是屬於臨郢關內的流捕一列。
所謂流捕呢,就是辦公領域流動的,不固定的捕頭。
當然了,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固定,而是活動範圍要比一般捕頭大上許多。
除了辦公領域的差別,流捕的職責相較於一般的捕頭也有所區別,一般的捕頭能做的隻是捕頭的事,手底下管著一票人,聽令於自己的上級。
而流捕則更帶著一種監察的屬性,到了某地,除了要輔助辦案之外,還要探查一下當地的父母官到底有沒有好好辦事兒,寫個公文呈上去。
如同樓知府這種從五品的知府,流捕來了之後不僅可以旁聽他審案,也能像今日這般直接辦案。
更準確一點,偌大的臨郢關內,除了厲家軍軍營和林知尉的知府衙門他們去不得,別的地方他們都是可以去的。
這是齊楚律法中特別賦予流捕的權利,當然了,也曾經有不少官員明著歡迎暗地裏卻不願意配合的,畢竟是自家的後院,誰能毫無芥蒂的讓別人踏進來。
最後這些官員直接被流捕聯名直接告到了陛下跟前,暗示陛下能給予流捕更高的品階好能更方便他們行事。
誰知收到聯名書之後陛下一沒有廢除法律,二也沒有強行讓官員們接受,三更沒有給流捕漲品階,隻是進行了一番小小的改動——
自聯名上書事件之後,所有流捕的捕頭都不再認命布衣百姓,隻選用世家子弟,就連捕快也很多都有些來頭。
如此一來,流捕的品階雖然還是不如地方官高,但是身份擺在哪兒,地方官也不敢再惹。
想不通的就隻能憋著,想得通的呢就像樓知府這樣,流捕一來他就申請休沐,開開心心給自己放個假,也挺好。
向文遠拱拱手:“回樓大人的話,今日卯時,衙門接到消息說自來街衛記醫藥館走水,卑職本事領著人來救火,誰知進了醫藥館救了火卻發現醫藥館內竟然藏了一群身患禍世之症的病人,且這些病人當時都已經身亡,是以卑職才著人拿了醫藥館的夥計,又領著人開始焚燒病人屍體。
此前卑職並不曉得衛記是夫人的產業,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夫人見諒。”
“打住。”衛若衣喊住他:“國法麵前無人特殊,本夫人要真有罪也不會用自己的身份來逃脫罪名,是以你隻要依法辦事,就不存在得罪本夫人一說。”
小心思被戳破,向文遠有些尷尬的笑笑:“是,是卑職失言了。”
衛若衣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公堂之上一切言行皆會被記錄下來,向捕頭說話還是謹慎得好。”
“是,多謝夫人提醒,卑職定然吸取教訓。”向文遠看了正在奮筆疾書的師爺一眼,眸色沉了幾分。
樓知府繼續問:“雙方陳述案情已經結束,接下來就該本大人發問了。向捕頭,本官問你,先前衛衣的掌櫃說你給衛記定了‘草菅人命,販賣假藥’的罪名,並且以此罪名將店內夥計盡數抓起來,好說要先把病人的屍體燒毀,再取他們性命一事是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