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鈺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幾步,與衛若衣並排而立。
無聲,但有力量。
五皇子有些忌憚的看他一眼,終究還是把自己的怒氣壓了下去,盡量平和道:“本皇子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開門做生意同舞文弄墨、吟詩作對終究不同,做生意得意利益為先,衛夫人可得省得才是。”
衛若衣頷首:“臣婦受教。”
五皇子這才滿意,語氣真正放緩了下來:“也不怪你,夫人自幼在書香門第長大,衛太傅教導有方,使得夫人心性純良,不諳俗世,方才因為心軟做下這等事來。”
衛若衣笑笑,沒有接話。
五皇子幹咳一聲,繼續道:“本皇子倒是有一個法子,或許可對夫人有所助益。”
這話說得直接了,衛若衣不好再沉默,隻道:“五皇子請講。”
五皇子道:“想來你也曉得,本皇子這幾年也在替父皇處理些許政務,恰好有很一部分是跟商賈有關的,是以對於這民間的買賣也頗有些了解。”
話到此處,他停了停,衛若衣曉得,重點要來了。
而後便聽他繼續道:“衛太傅乃是本皇子的老師,承蒙他傳道受業許久,本皇子一直為不得報之而甚為焦慮。
此番出來正好還得在關內耽擱些時日,而正巧你這醫藥館的事情本皇子擅長,能幫上些忙,一會兒你便著人將賬本送到本皇子的住所之中,本皇子先幫你縷縷。”
衛若衣差點沒笑出聲,真的隻差一點。
她想的一點錯都沒有,五皇子此番不是來找硬茬的,是來找軟茬的。
一言以蔽之:他盯上她的醫藥館了,想從中分一杯,哦不,應當是一大杯羹。
齊楚有律,皇室之人一律不準私下沾染商賈之道,明麵上大家都做得很好,但衛若衣曉得,如今齊楚很多產業背後都少不了皇室的影子,隻是她沒想到有一天這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還是以這麼直白的方式。
五皇子想來做這事兒也算是得心應手了,語氣語調措辭都分外熟稔,都不帶停頓和不好意思的。
從他的言行,大概也能推測出從前他這般做法一直沒碰過壁。
嘖,還是太年輕啊。
衛若衣忍不住搖搖頭,找錢找到她的錢袋子裏了,這不是找抽嗎?
身旁,厲鈺眸色微沉,正欲說些什麼,忽聽得耳畔傳來一聲笑聲。
夫人這般笑,便是準備給人挖坑了。
很有默契的,他抿唇,繼續沉默看戲。
衛若衣朝五皇子微微蹲身一禮:“承蒙五皇子抬愛,家父乃是陛下任命的太傅,傳道受業本是家父分內之事,萬萬擔不起您這一聲謝。”
雖是恭維的話,卻叫五皇子心頭有些不悅,衛氏,這是要拒絕?
衛若衣沒等他說話,又開口了:“不過臣婦仔細想了想,您的話亦是分外有道理。”
五皇子滿意了:“這才對嘛,也正好全了本皇子的一個心願,不失為一樁美談。”
衛若衣退開一步,正正經經的做了一個揖禮:“臣婦聽令,日後衛記醫藥館便由您來照拂了,小張,你趕緊寫個告示貼出去告知一下周遭百姓,有五皇子的名氣,醫藥館的生意定然會非常紅火!”
“不對不對不對,你等等。”五皇子忙喊住她。
衛若衣恍然大悟,看了厲鈺一眼,而後有些遲疑的問:“五皇子是想在軍中也貼一份嗎?不過這可能不太好辦,衛記醫藥館其實是臣婦友人名下的產業,乃是私人產業,根據律法將軍府和厲家軍都是不能介入的,若是想貼軍中怕是不太好辦。”
五皇子快氣炸了。
你也知道律法規定了不能介入啊!
那你一口一個聽令,一口一句貼告示,這是恨不得把皇子插手私人商賈的事情嚷嚷的全齊楚都知曉嗎!
衛若衣哪管他怎麼想啊,她正演得開心呢,臉上的遲疑啊,擔憂啊,難為情啊都誠懇得要命,無論是乍一看還是仔細一看都跟真的似的。
厲鈺撇過頭,終是沒忍住,唇角微微勾起。
自己這是撿到寶了,撿到活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