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親不僅回答了,還回答的很認真。
他當時說的話,她至今記得。
他說,字畫古玩,皆是死物。
懂行之人偶爾欣賞也就罷了,偏偏有人劍走偏鋒,叫齊楚慢慢的形成了一股歪風邪氣。
互相以此攀比者有之,借以彰顯自己者有之,因此而洋洋得意亦有之。
可回歸其本身,所謂名家,也不過是個人。
名家手筆,也隻是人的手筆,頂多是這個人於此道比絕大多數人厲害些。
然已經作古的人寫出來的舊物,上而無益於家國,下而無益於世人,芸芸眾生連自己的人生都未曾安置妥當,整日追逐這些無用之物,虛度光陰,不知思考,久而久之人既蠢且鈍,養出一批癡愚之貨來,看得人心煩。
衛若衣繪聲繪色的將他這番話學了給厲鈺聽,厲鈺笑了笑:“傳言不假,嶽父的確是心直口快之人。”
“哈哈哈,還有後續呢,想不想聽?”衛若衣道。
“嗯,後來怎麼樣了?”厲鈺饒有興致。
“那會兒我還小,父親說完之後怕我聽不懂,問我可有疑問,然後我很認真的問了他一個問題——”衛若衣停頓片刻,提起這段往昔,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問他,為什麼不收下這些字畫,拿到外頭去賣掉,然後把錢用來辦學或者是幫助乞丐,這樣不就又將字畫給了懂行的人,又讓它們有了作用。”
“我家夫人真機靈。”厲鈺捏捏她的臉頰:“那嶽父怎麼說?”
“唔……”衛若衣撓頭:“他讓我滾回院子睡覺。”
“……”
就,不愧是老頑固。
雖然如此,這夜之後她跟父親的關係卻親近了很多,她可以上學,父親空閑了還會教她習字,偶爾抽查她的課業,後來她跟著便宜師傅學醫,父親還帶她去仁德堂玩,還帶她去參加仁聚。
古板是古板了點,但卻是個很柔軟的人。
衛若衣想起之前他捎來的書信——“漠北天涼,記得添衣”。
等解決完這邊的事情,還是要回去看看老父親才行呐。
因為談起了過去,兩個人的心情都有低落,各自忙完洗漱便歇下了,衛若衣累了一天,幾乎是沾著枕頭就睡,厲鈺卻有些睡不著。
他腦子裏不斷的回想起之前問衛若衣家裏的事情的時候,她陡然黯下去的神色。
很短,但是很明顯。
其實今晚,他原本是想驗證一個猜想:她在睡夢中喊的小孩兒,究竟是她的什麼人。
或者說,她是不是,那個在他的夢境中喊她小孩兒的人。
可是這猜想太過荒誕,他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好側麵問問她家裏人的事,沒想到隻簡單的一個問題,也會讓她愣神。
如此直接的反應,是因為經曆過什麼?
他翻了個身,側身對著衛若衣,她的睡顏溫柔而沉靜,眉頭卻小小的皺起。
厲鈺看了一會兒,伸出手輕輕的,輕輕的將之撫平。
作者:本來打算寫一章的,結果寫完一看4000多字,隻能分成兩章,見諒,見諒。
入秋啦,寶寶們要記得添衣服哦,健康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