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歲認識她到現在,即使中間空白了八年的時間,但十七歲的綠吟跟八歲時的綠吟一點都沒有差別,他可以從她的表情、言語裏知道她的喜怒哀樂。
他知道在屬於他和綠吟的愛情裏,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隻是她還不夠成熟、還不懂什麼叫愛情,那天才會說出一堆要他走、要他不要喜歡她去喜歡別人的屈死蠢話。
所以他才利用怡君對他的喜歡,來讓綠吟發現對他的愛情,不過目前應該隻引出了她對他的在意,離兩人的愛情還有些距離,唉……誰叫他的小情人是個愛情白癡,接下來就由他好好對她洗腦,讓她明白什麼是愛情!
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先對怡君說聲抱歉,他從沒打算過要帶她去後山,那裏是隻屬於他和綠吟的兩人天地,即使再氣她,那個地方還是永遠隻屬於他們倆的。
他還得對怡君說第二聲抱歉,抱歉他利用了她對他的喜歡,他會盡量不讓她感到受傷,畢竟在他和綠吟間的愛情裏,她是唯一的受害者。
隻要解決了怡君的事,接下來就剩他的小笨蛋了!
隻是事情再怎麼計畫周詳,人算總敵不過天意,往往事與願違……
那天綠吟關上大門後,便告訴她媽媽要去外婆家玩幾天,反正她去年也有去外婆家,前年、大前年都有去,媽媽當然不會拒絕,而隻有她自己知道本來今年計畫好好在家溫習功課,卻突然變卦要去台南的主因。
到台南已經一個多星期了,綠吟的心情隻有更差,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
這裏是台南著名的黃金海岸,有著長長的一條海岸線,而外婆家跟黃金海岸僅一條大馬路之隔,過了馬路,下了長長的階梯,一片長長的沙灘就是她最喜歡流連的地方,跟表姊弟們玩球、玩沙、玩些稀奇古怪灼遊戲,總讓她有個快樂的暑假,所以她才會忘了……一些人、事……
而這幾天,望著一片茫茫大海是她最常做的事,特別是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的時候,她總會戴著草帽,坐在階梯中間,腦袋裏有時候什麼都沒有想,隻是呆呆的望著夕陽被大海吞噬:要不然就是在腦袋裏想些有的沒有的,直到黑幕低垂,她才驚訝,錯過了夕陽的美好。
由於是暑假期間,這裏不論何時總會聚集一群一群來看海、聽海、玩海浪、玩細沙的人潮,而在周末的傍晚,這裏更增添了許多雙雙對對的情人。
而今天正好就是周末,而她競忘了上周末的教訓,今天又跑來這片屬於情人的天地!
以為來台南就看不到城肇洋和怡君之間的卿卿我我,但眼前一對對的情人,總讓她在恍惚問將他們的身影重疊在每一對的情人身上。
在沙灘上追逐的戀人、玩著海浪的情人、坐在沙灘上相擁的愛人,她都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城肇洋和怡君的影子,在他們成為情侶之後,這些親密舉動對他們來說是再自然不過了,就連曾經屬於她和城肇洋之間的後山天地、就連……那天他們忘情的擁吻,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將成為他和怡君的。
但是……但是,她和他之間,也曾經有過這一切,甚至還有更多更多美好記憶與快樂!
想到這,綠吟的心擰得更疼了。
“下雨了嗎?”一滴水落在她交叉在大腿的手臂上,抬頭望天,橘色的天空,美麗的動人,沒有一絲下雨的征兆,那這水……
“喔!原來是淚水啊。”綠吟輕扯著嘴角,給了自己一記苦笑。
她怎麼又哭了!
“柳綠吟,不準再哭了!”綠吟在心中告誡著自己,但是淚水一旦決堤,她就控製不了了。
“最後一次,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對自己做完承諾後,下一秒鍾,綠吟趴在自己的大腿上,輕顫著雙肩啜泣。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她對城肇洋的感覺……也是愛情!
原來她也喜歡著他,而且已經好久好久,隻是……隻是這是她第一次麵對愛情,從沒有人數過她,當愛情來臨的時候,要珍惜;當情敵出現的時候,要爭取;當喜歡的人也向自己表白時,她的反應應該是開心快樂的向他飛奔去,然後緊緊的擁著他,告訴他,自己最愛的也是他!
但她好笨、好蠢,笨的將愛情拒在心門外,更蠢的是,她壓根兒不知道在心門外的就是愛情,更笨更蠢的是,還將原本屬於她的愛情拱手讓人。
嗚……嗚……
時光可不可以重來,在怡君打電話給她的那個晚上,她會說出真心話,時間一久,她一定會喜歡上城肇洋的!
甚至不用時間來決定,她現在……她在很早之前……就……
她現在可不可以反悔,要城肇洋不可以刪除他記憶體裏有關她的記憶,不但不能刪掉,還要常常複習,要他永遠都不可以忘記。
還有……她要他不要喜歡她的笨話、離她遠一點,最好永遠不要再見她的蠢話,她可不可以反悔、可不可以——收回那些她曾經說過的笨蛋話?
嗚……嗚……綠吟的淚一串串的從手臂上滑落,落在沙裏,一會就看不見淚痕,但落在心裏的呢?
“表姊!表姊……”表弟的叫喚由遠而近,將綠吟從愁緒裏喚回。
“幹嘛?”綠吟抬起臉,雙手搗著雙頰,拭著淚,背對著表弟,啞著聲音開叫道。
“有你的電話。”
誰會打給她?隻有媽媽吧。
“好!我馬上去接,你先回去。”深吸了幾口氣,調適了心情,綠吟才站起身。
回到外婆家,接過電話,果然是媽媽打的。
“媽!什麼事?”
“什麼……我要,我馬上回去。”用力掛上電話,綠吟在轉身想上樓收拾行李時,內心還因為剛接收到的消息,震驚得雙腿無力。
振作精神,她一定要馬上回去。
“城奶奶上個禮拜車禍住院,今天過世了,你要回來看她最後一麵嗎?”這是媽媽在電話裏帶給綠吟的震驚消息。
她當然要,而且她還氣她媽媽,為什麼這個時候才告訴她!應該在城奶奶受傷住院時就該告訴她了,至少她現在回來,看到的就不會隻是城奶奶冰冷的遺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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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生是在一個星期前的清晨。
城奶奶早起到附近的公園散步,這是她多年的習慣,以前城爺爺還在世的時候,這是他們倆最愛的活動。
城爺爺離開後,城奶奶還是繼續這樣的習慣。
那天清晨,城奶奶一如往常早起,到公園散完步後,出了公園口,等待紅燈變綠燈的時候,一個以為一大清早不會有人過馬路而開著快車的年輕人,不顧信號燈已經變紅燈,仍不改速度的繼續前行,等他看到城奶奶的身影時,他驚慌失措的猛踩煞車,但速度過快,最後還是撞到了城奶奶。
緊急搶救後,七十二小時的危險期好不容易挨過,就在大家以為不幸中的大幸,起碼撿回了一條命的同時,城奶奶的病情卻意外惡化,下一個七十二小時的危險期沒有挨過,在今天傍晚宣告不治。
城奶奶的女兒及女婿在聽到發生車禍的時候,馬上趕搭最快的班機飛回台灣,而城肇洋更是徹夜隨侍在側,臉上冒出的胡渣,說明了他的憔悴。
在殯儀館外的石椅上,綠吟看到了一臉落寞的他。
走到他麵前,綠吟關心的問道:“城……肇洋,你沒事吧?”
雖然問的有點廢話,親人意外離開,怎麼會不難過,就連她這個外人都難過的流了好多好多的眼淚,但她……也隻能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了。
城肇洋抬頭,一見是綠吟,輕扯了嘴角,“從台南回來了。”
“恩!”
“祭拜過外婆了嗎?”
“恩!一來就先去看城奶奶了。”
“哭過了?”他看到她雙眼的紅腫。
“恩!”一想起從小到大,城奶奶對她的好,她不由的又一陣鼻酸。
“外婆說不要為她哭,要替她高興,她終於可以去找外公了。”這是外婆的臨終遺言,而他牢記著,從發生事情到現在,他一滴眼淚也沒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