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還在醫院裏搶救。”

“你父母可原諒你?”

那聲音更加冷漠,“我父親正是經手人,他已被警方拘捕,我母親是串謀,亦被起訴。”

丘靈混身寒毛豎了起來。

這個時候,有人氣忿地說:“喂,三更半夜聊天談心,人家還睡不睡?”

丘靈隻得閉上雙眼噤聲。

漸漸,她又朦朧地睡著,醒來時,已看到陽光,她急忙自小床上跳起來,想看清楚鄰床那受害人的樣子,可是,鄰床空空,被褥折疊整齊,她已經走了。

所有不幸的人都像幽靈一樣,悄悄的來,悄悄地消失,丘靈不知她的名字,也不認得她的容貌。

這時,王小姐進來了“咦,你尚未梳洗?”

她替丘靈帶來一套幹淨衣服。

丘靈跟著王小姐到法庭,她抬頭一看,更加覺得天花板好似天空那樣局,叫她打冷顫。

她看到母親,細小蒼白的臉像一個麵具,若除下麵具,恐怕血肉模糊,五官都被削清。

法官問:“陪審團得到結論沒有?”

陪審員代表傳一張字條給法官。

丘靈默默地看著法官的一雙手。

他輕輕打開宇修宣讀:“被告謀殺罪名成立,被判終身監禁,廿年內不準保釋。”

丘靈呆住。

法庭內有人歡呼,那是受害者的家人。

丘靈茫然問王小姐:“不是說會判誤殺嗎?”

王小姐與周律師諛了幾句,氣急敗壞地說:“我誤會了,主控官深信丘雯嵐早有預謀,詳細計劃殺人。”

丘靈耳畔嗡嗡作響,想走近母親,即使是相擁痛哭也好,誰知丘雯嵐忽然轉過身子,不願再麵對女兒。

丘靈手足無措地站在一角,幸虧王小姐一手拉住了她,丘靈眼看母親被製服人員帶走。

“別怕,”王小姐不住安慰:“別怕。”

法庭裏人群漸漸散去,各管各去忙那一天其餘的事,隻剩小丘靈一個人,走也走不動。

她覺得人生就此終結了。

“丘靈,我們先回去。”

她傻健的抬起頭,“去哪裏。”

王小姐歎口氣。

“待母親獲得保釋,我已經三十二歲。”

王小姐低下頭。

“我等於是個孤兒了。”

王小姐忽然堅決地說:“即使是孤兒,也得自愛自強地生活下去。”

丘靈不出聲。

過一會兒,丘靈輕輕說:“有些母親,跳樓的時候把子女綁在身上一起往下躍,也是因為免他們吃苦吧。”

王小姐緊緊擁抱她,見慣世麵的她不禁落下眼淚。

那天下午,回到女童院,丘靈出奇地沉默,坐在床沿,打量這個已經住了三個月的地方。

每個女孩有一張小床,以及一個放少許雜物的鐵櫃,此外,一切公用,人人如過客。

慘案發生之前,丘靈與母親住在一間老式沒有電梯的公寓內,地方雖舊,卻十分通爽,母親不擅理家,丘靈自從懂事以來就知道她沒有父親。

其他孩子們總拿這個來刺激她:“你沒爸爸?”家長們會很關心地趨近丘靈,“你可掛念父親?”從侮辱傷害一個小孩,得到莫大快慰。

丘靈早已習慣。

母親時時喝醉,男朋友也多,老有人上門來找她,可是,她對女兒十分痛惜,一直找人替她補習功課,帶她旅行,為她置漂亮衣裳。

母女倆相依為命,直至那致命的一晚。

在法庭上,丘靈沒有說謊,可是,她也沒有說出實話。

丘靈知道母親與譚之恩來往已超過一年,最近,也不再瞞任丘靈。

母親曾經閑閑問:“丘靈,媽媽再結婚你可讚成?”

丘靈自功課本子抬起頭,“同誰結婚?”

“譚之恩。”

“他比你年輕。”

“咄,才三五歲,怕什麼。”

“他願意結婚嗎?”

“什麼叫願意?”丘雯嵐悻悻然,“你這小小烏鴉嘴說些什麼。”

丘靈覺得他不似甘心受家庭束縛的人,他還未學會生活中最基本兩件事:早睡,早起。

“結了婚,他會送你上學放學,假期,陪你去海洋館。”

丘靈笑了,她從未想過環境會有那樣好,母親比她還要天真。

她給他錢花,到這個時候,丘靈才知道,生父離開她們的時候,曾經留下一小筆現金,現在,都花得差不多了。

一日放學,隨同學去圖書館,經過戲院門口,看到譚之恩。

那是因為他身上觸目的大花襯衫,這件衣服譚之恩穿過一兩次,丘靈從不知道男人可以穿得那樣花稍,而且,居然不難看。

她不想與他打招呼,因此悶在一旁,然後,丘靈看到他身邊有人。

是一個梳馬尾的年輕女子,廿多歲,打扮妖嬈二件小小上衣既遮不住腰又掩不住胸,配三個骨褲子以及一雙鮮紅色漆皮高跟拖鞋,作這種打扮的怎會是善男信女。

她摟著他的腰,他們跳進一輛紅色跑車疾駛離去。

丘靈麵色轉為煞白。

同學找到她,詫異地說:“你怎麼在這裏,還以為你走失了,快過來。”

奇是奇在那天丘靈自圖書館回家,譚之恩已經坐在客廳剝花生吃,他換了白襯衫,看上去更加漂亮,他朝丘靈笑。

他這樣兩邊跑,累還是不累?

回憶到這裏,有人打斷丘靈的思緒。

是與她打過架的那兩個女孩子,正在門口張望,丘靈朝她們招手。

她倆躊躇,丘靈再三保證不再生事,“請過來。”

丘靈把手表脫下,遞給她們,“給你。”

那兩個女孩疑惑地問:“為什麼?”

丘靈很平和地回答:“我將去領養家庭,不知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遇著些什麼樣的人,大概什麼都保不住,你們不搶,也會有人搶,我已經看開。”

那兩個大女孩不禁沉默,其中一人伸手接過那隻小小塑膠表。

丘靈笑了,“顧得住性命已經很好,一隻手表算什麼。”

那兩個女孩已有十四五歲,自然聽得懂這話。

丘靈問:“你倆是姐妹?”

她們搖搖頭,“但現在是了。”

很少有人願意領養年紀那樣大的孤兒,不知她們有什麼打算。

她倆自我介紹:“我叫唐佩蘭,她是羅雪華。”

丘靈朝她們點點頭。

她躺到小床上,閉上眼睛。

無論在什麼地方,黑暗中,老是怕有人來襲擊,總是非常醒覺,像一頭野獸多過一個人。

那日,她不理會譚之恩,回到房間去做功課,忽然覺得頸後有人噴氣,猛地回頭,原來他就站在她身後,她像見到蛇蠍似跳起來。

“咦,別怕別怕。”

丘靈揚聲,“媽媽,媽媽。”

譚之恩舉起雙手退到門外,“她打牌還沒回來,丘靈,我無惡意。”

丘靈見他退後,稍微安心,“她不在,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你。”

“我?”丘靈瞪住他。

“是,剛才在戲院門口,你可是看見安娜與我?”

丘靈避無可避,隻得答是。

譚之恩沉默一會兒,“你可是打算告發我?”

屋內隻有兩個人,丘靈不放激怒他,隻是不出聲。

譚之恩說:“其實,我想向她說明已有一段日子,隻是不知怎樣開口,由你來披露,倒也是好辦法。”

丘靈意外。

“你還小,不明白男女之間的關係,”譚之恩笑笑,“你不喜歡我,是因為我用你母親的錢,而且,對她不忠。”

丘靈駭笑,這個男人,倒是坦白。

“可是,這本是一項交易,她十分明白需要付出什麼,又會得到什麼,你不必擔心。”

丘靈街口而出:“你們不打算結婚?”

“結婚?”他像是聽到世界上最奇怪的兩個字一樣,“不不不,我將到日本發展,那邊有人請我過去做模特兒,日內我將啟程去發展事業。”

丘靈張大了嘴。

“你還是做功課吧,由我自己來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