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極快,三步並作兩步已經到了外頭,容昐咬緊牙關,一抹眼,衝出去。
“她要跑了!”侍衛在後大叫。
伏勇回過頭,正要抬腿踢去,卻見她猛地一跪,拉住太醫的袍衫哀求道:“求求您,救救我兒子吧。下輩子我當牛做馬攜草銜環都要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容昐接連磕了十幾個響頭,那土黃砂礫的土地不過幾下就把她白皙的額頭磕的破了皮。
黃色的砂礫和鮮紅的血色夾雜在順著血水留下。
在斂目之間,容昐飛快打量四周的情況。
這個小屋正前方有一個小亭,左右兩邊分別是通向花園和廂房。因是南方的緣故,眼下不似京都三月樹木凋零,而是大樹依舊蒼天聳立枝葉茂盛。與她想象一樣的是,這裏警衛極是森嚴,五米左右一個長矛侍衛,再有十個親兵組成的輪流哨衛把守。
若是這樣,要逃生就必定得往花園方向去了。
太醫到底年紀大了,心下很是不忍,連忙攔住:“誒,閨女,不是我不替你救,而是現如今沒有京都那些好藥,況且公子雖羸弱但脈搏跳動還是極有利,短時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容昐目的已達到,便不在多做強求,隻是哭的不肯放開他的袖子。
伏勇哪裏還有好脾氣,大吼一聲:“閉嘴!”幾步將她提起往屋裏提去。
容昐在他要放手時連忙抱住門檻才不至於摔在地上,伏勇齜牙咧嘴對守衛嗬斥:“看好他們,沒事別來煩我。”
“是。”侍衛立馬應道。
容昐看他走了,才扶著腰往裏間走去。
門外又聽的落匙的聲音,長灃見她進來,才從地上爬起,睜著一雙亮晶晶的雙眸問:“看見了麼?”
容昐呼出一口氣,這些日子難得鬆快:“看見了,不過有點難度。讓娘再想想出路。”
不過總歸是有些希望了不是?
隻要活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容昐這樣告訴自己也這樣告訴長灃,長灃似懂非懂,在她的輕聲拍撫之下嘴角帶著笑意陷入黑甜的夢鄉。
沒有多少吃的,要想保存體力隻能最大限度的減少活動,睡眠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待容昐醒來時,已是日薄西山,夕陽的餘暉從窗口被釘死的木板縫隙中照進。容昐打量著屋子,那兩具棺槨已經不似當初那樣令她恐懼了,甚而她對雍王妃產生了一絲好奇。
在先皇在位時,曾多次稱她為佳婦,對雍王的世子也極盡寵愛,甚至蓋過了當今的太子。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容昐陷入沉思時,門口忽聽的侍衛喊:“王爺。”而後啪的一聲,鑰匙落下,門被推開。
容昐抱著長灃往外後退去,用白皤掩蓋住他們的身影。
“王爺。”伏勇的聲音,兩人的腳步都有些闌珊。趙擴低低吼了一聲:“都給我滾!”而後是酒瓶碎地的聲音。
容昐聞得一股刺鼻的酒味,隔著白皤望去,隻見趙擴整個虎背都趴在供桌之上,雙腿卻支撐不住癱軟在地上。他的兩頰通紅,狹長的丹鳳眼淩厲的上挑,緊盯著上頭的牌位看的極其認真。
“愛妃……”
“……”容昐覺得今晚自己有點倒黴,看著架勢雍王是要進行內心獨白的,若是被他抓住自己不小心偷聽了,那該怎麼辦啊?
雍王癱坐在地上,醉眼朦朧,似憶起了什麼,雙唇微微拉開,笑了聲:“還記得你我小時候的事嗎?咱們一起把太後娘娘最喜歡的鳥給拔了毛丟丟給成妃娘娘的貓吃,為此你還挨了嶽丈大人十個鞭子……還有你替孤生下宇兒時,你氣孤隻看重宇兒和孤鬧別扭的事兒。”
雍王打了個嗝,抓起供桌上的酒杯昂頭又是一口,後來不知怎麼想的,拿起一杯雙手沾了沾抹在世子的牌位上,低笑道:“你都十幾歲了,父王允你喝酒……”
趙宇的牌位比王妃略小一些,卻緊緊挨著母親。雍王默然的盯了許久,聲音似有些哽咽,問:“你們母子兩怎麼不多等我一會兒,啊?孤就要帶兵回王府接你們母子兩了。”趙擴嘩啦一聲把所有的供品都砸落在地上,指著滿屋子問:“是孤沒用,護不住你們母子兩!孤該死!孤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