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略定了下腳步,環掃了一眼,才叫了起,容茵攙扶著她緩步進入鹹若館抱廈中設置的賞花台主位落了座。
容茵抬首看到眼前撩人心肺的花海,深深吸了一口氣,才不至於讓眼中的那股熱意泛濫成災。
早在春夏之交,繁華落盡之時,容茵在遊園之際,無端感慨一句“無可奈何花落去”,沒想竟然落到皇上的心上,他輕輕吻著自己的眉鬢低語:“放心,我的‘花仙子’降世,豈能沒有花看?”
於是,夏日他帶了她去皇家園林看荷花,“如何?可滿意?”
那時她並沒有多少意外之喜,因為荷花池原本就在那裏,不因他的承諾而存在,是每年都能看到的景況,但她仍是因為皇上的體貼而滿心動容,畢竟那時已然在準備遼東一戰,皇上是百忙之中還惦記自己的喜好,惦記著自己一句話的惆悵。
當時,自己還是那麼調皮,竟然撅著嘴兒說“有什麼稀罕的?”如今回頭來看,那時候的自己真是活在蜜罐裏,萬花之蜜澆灌著的“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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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茵抬眼看著眼前萬千菊花,即便今日的一切,用盡了皇上海量的心思,然心已不存,談何感動?隻覺得色豔逼人眼,氣衝刺人鼻,竟至於連腦殼也嗡嗡響起來。
“太皇太後,臣妾等皆是拖了您的福氣,才能看到如此的盛況,聽說是皇上為了孝敬您老人家的,皇上的這份孝心早傳遍了京城。這幾天滿京城就菊花花市最熱鬧,一盆菊花要價一兩銀子呢!這可都是太皇太後的恩澤。”
身後柱國侯夫人,也就是太皇太後的娘家嫂子曹白氏奉承著太皇太後。
“什麼?一兩銀子?”旁邊的一位著三品服的夫人大驚小怪地接口道,“侯夫人也太不知道行情了,昨兒我兒去花市,別說一兩銀子,就是出十兩、百兩也沒得買了,早幾日便已經搶購一空了。”
容茵對說話的夫人不甚了解,微微攏了眉頭。
身後的佩芳適時地低語:“娘娘,她便是前任宗人府丞的夫人趙氏,也是太皇太後的堂妹,因為宗人府管理著皇家宗族的婚喪嫁娶等事宜,在皇族麵前很有幾分臉麵。不過,幾年前她丈夫便去了,所以現如今隻靠著太皇太後支撐著顏麵。”
“你們這一說,倒是成了哀家的罪過了,這太過破費了。”太皇太後不緊不慢地說話。
崔尚宮驅前行禮道:“回太皇太後,皇上說了,這花不了幾個錢,也就是搭上了一點子花盆的錢,這些都是司苑司的能工巧匠從夏日裏開始培植的,平日裏都存在花房裏,不過是沒有放出消息罷了。”
“啊?!”眾人小小地議論起來。
“太皇太後洪福齊天,皇上從夏日裏便開始準備著今日的節日,更可看出皇上對太皇太後的孝心之誠!”趙氏的聲音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傳出來,顯得有些尖銳了。
聽著周圍一片恭維聲,容茵感到呼吸有些困難,臉色異常蒼白。
“皇上今日‘借花獻佛’,勉強算過關了,就怕皇上到了秋日冬日裏,到哪裏找現成的便宜?”容茵當日跟皇上蕩舟藕花深處,有些故意刁難的意思。
皇上一臉神秘,但笑不語,後來被自己鬧不過,便隻說“總歸有大大的驚喜,但願那時候能得皇後一句讚!”說著還伸出修長的十指刮了一下自己的鼻頭,很是寵溺。
“多大的驚喜?”
“萬花競放,有鳳來儀!”
“可有仙樂九奏?可有百獸率舞?”容茵順著胡謅,以為玩樂。
“朕乃真龍,咱們龍鳳呈祥!”皇上說著神色認真起來,眼中的深情濃得化不開。
可是,如今皇上又在哪裏?龍飛去,鳳影隻,何以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