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國公世子容文齋,皇後的父親日夜兼程,好得在頭七這日趕了回來,一進門便裹了喪服直撲靈堂,幾乎哭昏過去。
皇上親祭給了享國公的無上尊榮,京裏的皇親勳貴、大小官員,便也聞風而動,紛紛來吊,尤其是頭七這天,是第一個正日子,府門前車馬轎傘,一起一起地來來去去,容府主家迎來送往,磕頭謝客也一刻不得停。
賈首輔也帶了奠儀前來吊唁,手撚三炷香,嘴角念念哀詞,恰有其分地表達了對死者的敬意;六皇子淩昂雖還是少年郎,此刻也專程帶了奠儀來祭奠。
等一套禮儀過後,容文齋起身親自招呼六皇子。六皇子看容文齋眼睛已然哭得紅腫不堪,勸慰一句節哀。
“六殿下,請上房歇息。”
“容伯父不用顧忌我,我先去看看皇嫂。”
容文齋想是哭得累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才說:“哦,皇後娘娘在棚後的廳堂裏守靈呢,隻是屋子裏全是女眷……”
六皇子沒有等容文齋說完,便截了話頭,“哪裏有那些忌諱,我是皇嫂養大的,如今祖父去世,皇嫂定然傷心欲絕,皇嫂本來身子骨不好,我擔心皇嫂挺不住,拿了進貢的大補丹,給皇嫂用些。”
容文齋見他如此說,見他確實還是一副少年郎的稚氣的樣子,便伸手比了個請的姿態,親自引導後麵靈堂裏去了。
前麵棚裏置放著棺醇,後麵也照樣擺放著靈位,六皇子進屋先對著牌位鄭重地跪地磕頭,一屋子的麻衣女眷跟著磕頭謝客,又一次號哭起來。
六皇子一眼看到跪在靈位跟前的皇嫂,便起身走了過去,伸手將皇嫂攙扶起來,容茵起來眼前黑了一陣,身子有些晃,拉著六皇子的手穩了好一會兒。
“皇嫂且坐一陣子,這樣子跪一天哪裏受得住?”
容茵等眼前的黑芒慢慢散去,這才抬頭看著六皇子,“你如何來了?這裏是靈堂,你且先出去吧。”
“我不出去,我來陪著皇嫂。”說話便跟旁邊料理事情的仆婦要麻衣,倒是讓滿屋子的人驚懼不已,連哭都忘記了。
這可真是胡鬧,一個皇子來給外戚披麻戴孝,六皇子敢穿,容家卻不敢受用。
容茵忙拉了他阻止,“這如何使得?若傳揚出去,不等禦史彈劾,皇上那裏又要罰你跪太廟。”
“我才不怕,皇嫂將我養大,皇嫂的祖父等於我的祖父,如今穿麻衣送一送也該當。”
“胡說!你的祖父在太廟裏供奉著呢!你這樣胡鬧,到時候不單我,還有我們整個容家都要遭殃,為這個值得嗎?”
六皇子心裏知道她說的有道理,但是他就是想要跟皇嫂一樣穿麻衣,似乎這樣才能夠分擔皇嫂的悲傷。
容茵見他不說話,知道他聽進去了,便又溫言勸阻:“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前麵吊唁過了,祖父仙靈也能受用,不用非要拘泥於這些。”
“那我在這裏陪著你,你不要趕我走。”
六皇子拉著容茵的衣袖,容茵看著他眼裏的堅持,也便不再說什麼,吩咐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六皇子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