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含煙抿著嘴忍住笑。不知怎麼,她總感到竹笛公子現在的形象有些滑稽。

羅含煙自己勉強忍痛坐了起來,想伸手接過飯碗來吃,胳膊和手卻很不靈便。

竹笛公子展顏一笑:“姑娘坐好,我來喂你。”墨黑的瞳孔,妖冶魅惑。羅含煙看癡了去,從不知道,一個男人也可以這麼美,美得驚心動魄。

一勺湯遞到了唇邊,羅含煙卻不知開口。

“羅姑娘?”竹笛公子淳厚的聲音喚醒她的神誌,她眉頭倏爾一跳,麵飛紅霞,張嘴喝下這勺湯,“公子也請用餐吧,讓我自己來。”羅含煙含羞說道。

“我在廚房已經吃過了。”他答,目光清凜。他再用筷子夾起一塊燉得很爛的雞肉遞到她唇邊。

看不出他這樣有耐心,羅含煙雙頰緋紅,吃得齒頰留香,感激不已:“真是不好意思,含煙拖累公子了,公子廚藝這麼好,人又細心,有耐心,真不知哪家姑娘好福氣會成為公子的夫人。”

羅含煙如今大亂方寸,話說出口才感覺不妥,又不好收回。

竹笛公子神色微頓,研究地凝視著她,看得她垂下頭去。“過獎,隻要不把人嚇跑就好。”他嘴角溢出一抹輕嘲,詭秘,又淡到極致。一雙深邃的眼眸,覆上一片不能猜度的迷霧。

這話怎麼聽得有些怪異?羅含煙不明白,她蒼白的臉上再泛起一陣紅暈,隻得埋頭吃飯,掩飾自己的窘態。

羅含煙畢竟傷勢未愈,吃不了太多,還剩下了大半。

“實在不好意思,吃不下了,浪費了你的廚藝。”羅含煙低眉歉然。

“沒關係。”竹笛公子笑容清冷,剩飯端走去了廚房。還好,竹笛公子有時似乎脾氣古怪,有時又似乎很好。

夜晚,深山裏的月色格外皎潔,月光透過窗戶灑進屋來,樹葉的影子在室內青色地磚上搖曳,恍若夢境。

羅含煙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了無睡意,睜著黑亮的眸子望著窗外,雲兒在深藍的天空中緩慢移動,被月光照亮了邊緣。遠處的泉水叮咚聲在深夜格外清晰,如一款靜謐的音樂,動聽之外,也有種不真實感。

她忽然覺得,就在這裏長住下去也不是壞事,可以摒棄一切塵世煩擾,生活會變得簡單很多。

忽然眼前一花,有條白影從窗前晃過,緊跟著飛上屋簷,然後從半空中以無窮變幻的姿勢輕飄飄地飛舞而下,隻見其影,不聞其聲。羅含煙已經看清楚,原來是竹笛公子在夜半習武,手中一根竹笛當劍在使,衣袂翻飛,上下縱躍,左刺右擋,橫踢側踹,姿態優雅之極。

時而極快,隻見幻影紛飛,分辨不清他的姿勢;時而極慢,凝重含蓄如泰山壓頂。看得出他的武功相當不弱。

羅含煙睡意更無,月下舞笛,這場麵比看宮庭歌舞還美觀,既有輕柔,也含剛健,最主要的是舞的人,本就瀟灑帥氣之至,更有幽靜的月光相襯,俊美如天神。

舞了一個時辰,竹笛公子縱上房前的小路,身影沒入遠處靜夜之中。不久就聽到泉水叮咚和著清亮幽遠的笛音,在這寂靜的月夜動聽之極,又有一縷似有似無的哀愁飄向夜空深處。

羅含煙就在這漸慢漸小的笛音中不知不覺地睡去,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