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水區在海岸西麵,他們說著話朝海岸邊的遊艇走去時,正迎麵撞見剛下飛機、跟在顧謙身邊滿眼愉快笑意的沈白白一行人。

謝離眯起眼,一手勾住嘻嘻哈哈正在看著自己說話的周安羽的衣領子,把人拎正了。賀昱也隨之停下腳步,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麵前的人。

“阿昱!你也來——”沈白白看見賀昱時先是歡喜,等對上謝離的視線卻立即顯示出慌張,仿佛是有些怯懦般,往顧謙身後躲了躲,“……謝離哥哥。”

身側的顧斐然突然回頭盯過來,愣愣的,仿佛欲言又止,又皺眉別開眼。

顧謙喉間卻微動,低聲道:“好久不見。”

謝離也勾了下嘴角:“確實。”

兩個人的目光對上,晦暗而模糊,仿佛對對方心中所想都清清楚楚。

其實從上次宴會落湖之後,顧謙有意想和他聯係,可卻全被謝離不耐煩地拒絕了,毫無傳言中對自己明戀多年的意思。

賀昱站在一側,看著這一幕,麵無表情。

一旁的沈白白同樣身形微晃,勉強笑道:“我上個月倒是剛和謝離哥哥見了麵,還有阿衍。”

他一頓,似乎是朝對方身後看了眼,才有些驚訝地問道:“咦?阿衍沒和你在一起嗎?我以為你們兩個今天會一起來的。”

聞言,身側的顧斐然頓時回過神,繼而莫名惱怒地瞥一眼謝離,咬咬牙低聲道:“……到處勾搭,不知羞恥。”

顧謙擰眉,冷聲斥了句:“斐然。”

而後才看向謝離,頓了頓,正要說些什麼,卻聽一旁的周安羽盯著沈白白陰陽怪氣地諷刺道:“沈少爺真是臉大竟然還敢赴我周家的約!我們可供不起您這尊白蓮花,你願意勾著孟總不放是你的事,天天拉著謝離搞什麼遮擋!看見你就惡心!”

他心裏知道沈氏已經回天無術,奔著泄怒而去罵得又凶又惡劣,連顧謙都覺得難聽。

他皺眉看過去:“周少,小白也隻是隨口一問,這麼說是不是太過分。”

果然,他身後的沈白白已經淚盈於眶,咬緊了唇,難堪不已地縮在顧謙身側,看起來搖搖欲墜。

周安羽看見他這幅賤模樣就想起那天訂婚宴的憋屈,這人可憐巴巴地在台上彈著“歸兮鳳兮”,柔情似水盯著孟衍暗示的時候,嘔得他恨不得隔夜飯都吐出來。

但他總算還有腦子知道不要得罪顧家,隻好咬牙忍了,冷哼一聲,正要拉著謝離遠離這群蠢人,卻突然聽到身旁的人散漫地笑起來:“我倒是覺得他罵得挺對的。”

顧謙一愣,皺眉望過去。

謝離抬眼和他對視著,眼底有著明目張膽的囂張笑意,勾人又勾魂:“怎麼,顧總也覺得我太過分?”

他音色比海風更清冽醉人,顧謙受不了他刻意含著這樣的意味望著自己,喉間滾動,盯著他的眼睛,一時間竟然沒有出聲。

周安羽卻立即興奮起來,看熱鬧不嫌事大般意味深長地吹了個口哨,看向臉色蒼白的沈白白,笑嘻嘻的:“還是阿離最合我心意!”

對方似乎是覺得太過屈辱,淚水直接從眼角滑了下來,眼尾通紅,看起來格外可憐,拉著顧謙的袖口,微微啟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謝離於是移過視線,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的表演,甚至很感興趣地還想要再添一把火來燒一燒這水嫩嫩的白蓮花。

他的笑意泛著興味,陽光經落漂亮的長睫透出淡色陰影,蔚藍潮濕的海風鼓起他寬鬆的衣領,露出其中冷白的頸肩來,落在別人眼中比海景更像一幅畫。

除了滿腦子粗神經的周安羽,其餘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

謝離卻渾然不覺,甚至在對上沈白白難掩嫉恨的目光時,還要再十分有興趣地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麼。

“好了。”身側的人卻突然打斷他。

謝離眼底的笑意一滯,側過臉,眯眼看向賀昱,眼底暗暗的,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賀昱也抬起眼來,聲音偏寒:“不是要去潛水嗎?”

周安羽這才一拍腦袋:“哦對!差點被搞忘了!”

他說完,輕蔑地瞥一眼沈白白,才看向謝離:“走吧謝少,別跟一些沒用的玩意兒廢話。”

謝離緩慢嗯一聲,終於從他臉上移開視線。

賀昱沒注意到沈白白感激的目光,走到他身側,卻被人一下推開了,他抬起頭,皺眉不解:“……阿離?”

謝離嘲諷:“滾遠一點。”

他的心情似乎很差,周安羽也覺得莫名其妙,卻不敢多問,隻帶著人朝潛水艇的方向走去。

賀昱心底戾氣翻滾,正要跟上去,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阿昱。”

他回過頭。

沈白白不知道跟顧氏兄弟說了些什麼,那兩人先離開了,他於是單獨朝自己走過來,仰著臉,眼中似乎有感激和難過:“謝謝你剛剛為我說話,謝離哥哥他性格……總之,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我可以——”

“為你說話?”賀昱驀地擰起眉。

他回想起剛剛的一幕,這才察覺,謝離剛剛似乎是誤會了什麼地方。

“……阿昱?”沈白白看著他的眼睛微微閃過什麼情緒,怔住。

賀昱卻仿若未聞般,抬起眼,直接轉身離開了。

沈白白愣愣盯著他朝謝離離開方向而去的背影,先是錯愕,繼而從心底生出不可遏製的憤怒嫉妒來,顫抖著攥緊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