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一時間呆立當場。
這段時間她確實有些心不在焉的,便是醫館的眾人也能看得出來,所以隻讓她看著藥方抓抓藥,記記賬。誰曾想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情來……
胡大夫與幾個大漢都盯著柳玉竹,似乎在等柳玉竹一個解釋。
“我,我……”柳玉竹在眾人的注視下,終於無措地低下了頭,“這些日子太過忙碌,那日的事情我也記不清了,是不是抓錯了藥……我也不記得了。”
醫館上下,包括聽到動靜湊過來看熱鬧的人,聽到柳玉竹這回答都是一陣唏噓,對著柳玉竹指指點點開來。
而刀疤大漢與另外幾個壯漢聽此更是震怒:“好啊你!真是庸醫誤人!我兄弟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等定要掀了你這醫館!”
“且慢!”
就在幾個壯漢震怒著,要求醫館把柳玉竹交給他們處置的時候,一道威嚴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眾人。
“古大夫,”“古大夫好……”
柳玉竹看了眼從閣樓處轉出來的古大夫,隨眾人一起小聲地問候了聲:“古大夫。”
古大夫衝醫館裏的眾人點了點頭,這才看著幾個壯漢,開口詢問道:“幾位,既是上門討要說法,可有帶著藥渣?僅憑幾位口頭之詞便想給我醫館之人定罪,未免太過草率,更何況,此事便是鬧到縣衙,仵作也是要查驗藥渣的。”
古大夫的意思就是,沒有藥渣你憑什麼說我們抓錯了藥?沒藥渣你說個屁!
幾個大漢隻怕也是有備而來,見古大夫這麼說,立刻從懷裏掏出了一小包藥渣來。
古大夫捏起藥渣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開口:“這藥方並沒有問題,藥渣也沒錯……這幾位藥材也都是治療幾位口中的腹痛用藥,至於病患為何會在用藥後上吐下瀉,還要請問病患是否吃了什麼不合適的食物?”
躺在擔架上的男子打起精神回答了古大夫的幾個問題。
古大夫細細思索了片刻,這才回答道:“這就對了,這幅藥方本就是以治療調養胃府為主的,切記生冷腥辣。可這位患者沒有遵醫囑,食用了辣椒與草魚這些食物,相生相克之下,沒有中毒便算好的了,尚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
“那大夫,我兄弟可還有救?”刀疤大漢與其餘幾位大漢,這會都沒了繼續鬧的心情,都是一臉緊張地看著古大夫。
古大夫麵色微緩,大度開口:“將人扶進來吧!”
幾人猶如聽到天籟,連忙奉若聖旨一般地將男子抬了進去。
而柳玉竹依舊呆立在原地,這場混亂雖已解除了,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內心充滿了愧疚。
路人甲說:“嘖嘖,沒想到這個柳大夫竟然是個這樣的人啊。”
路人乙連忙接道:“是啊,之前看她還很厲害的樣子,沒想到連抓沒抓錯藥都不確定……”
“看來以後都不能找她看病了!”
“是啊是啊,誰知道會不會跟這次一樣,萬一要看出個什麼好歹來……”
“要我說啊,這女人學什麼醫啊。瞧這柳大夫魂不守舍的樣子,肯定是思春了!早點回去嫁人不就好了,留在醫館裏真是誤人性命啊……”
邊上的議論聲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匕首,一把把狠狠地紮進了柳玉竹的心窩裏。
人群漸漸散開,醫館裏的眾人又重新恢複了忙碌的狀態。沒有人留意到柳玉竹的不對,也沒有人上來安慰,這個一向在眾人眼中強大得不似女生的姑娘。
柳玉竹麵色蒼白,腳步虛浮地走到了院子裏,呆坐在石凳上。
不曾被溫婉婉踐踏的驕傲,不曾被柳大人的戒尺打趴的背脊,在這一刻卻彎了下來。眼眶裏濕濕熱熱地,霧氣迷蒙了她的視線,柳玉竹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喃喃道:“難道我,真的不適合醫道?”
“館長。”
“館長好……”
沉迷在自己世界裏的柳玉竹自然沒有聽到外麵的聲音,更沒有留意到走到自己身邊的人。
“沒有什麼適合不適合的,隻有努力與汗水才是最適合醫道的。”
直到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回響在耳畔的時候,柳玉竹才恍惚著回過神來:“館長!”
尋同看了眼明顯心不在焉的柳玉竹,開口勸慰道:“方才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上你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平日你行醫抓藥的時候我也見過,你絕不是那種會分心的人,想必是受你家中之事影響的吧?”
尋同的話就像是,在久旱的土地上澆了一場溫潤的細雨,瞬間拂去了柳玉竹全部的惶恐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