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對俞文延所說的“醫毒本是一家”充滿了興趣,索性俞文延也是個隨性健談的,也不藏私。隻要柳玉竹想知道的,他都知無不言。
一個晚上的交談下來,兩人反倒有些心心相惜,竟互相引為了知己。
次日。
天一亮,柳玉竹就向俞文延道了別。俞文延倒不是沒有提出,要帶柳玉竹走出大陣的想法,柳玉竹想著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作弊”,婉拒了俞文延的好意。
兩人分開後,柳玉竹獨自向著俞文延臨別時指的方向走去。
俞文延看著柳玉竹有些踉蹌卻堅定的腳步,暗暗點了點頭,心道:“前麵就是惑心陣了,希望你能堅守本心走出此陣。”
外界所有人都不知道,白骨閣的護山大陣最厲害的不是毒蟲瘴氣,而是詭異多端的幻陣。進入幻陣的人,除非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堅定自己的信念,否則一定會迷失在陣內……
一旦迷失,雖不至於傷及性命,但白骨閣也絕對不會收下這種意誌不堅定的學員。這也是俞文延沒有提醒柳玉竹的原因。前麵的一切困難隻是開始,這才是學員們必須要過的一關。
柳玉竹磕磕絆絆卻麵色堅定地向前走著。
白骨閣的這個迷瘴確實是步步玄機,柳玉竹才走了沒多久,天氣又是一變,眼前又被濃霧籠罩住。想著之前受的教訓,柳玉竹這次格外小心,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卻沒想到還是中了招……
“娘親,娘親……”
隱約間柳玉竹聽到濃霧深處傳來陣陣熟悉的呼喚,沒等大腦反應過來,她的雙腳已經自發地向著聲音來源處走去。越是走進,那道聲音便越是清晰。
柳玉竹自己都沒有發現,此刻她的身體正細微地顫抖著,一張精致卻狼狽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
“娘親,娘親都不想澈兒嘛?”
濃霧裏出現了一抹小小的身影,小人兒麵容精致,如同壁畫裏的年畫娃娃。俊俏可愛,一雙鳳眸更是像極了柳玉竹。隻是此刻那雙小小的鳳眸裏,滿是不解與控訴,粉嫩的唇不滿地嘟起,直直看著柳玉竹。
柳玉竹包裹著紗布的手,巍巍顫顫地伸向那一抹小身影,嘴裏喃喃道:“澈兒?真的是我的澈兒嗎?”
手上傳來的觸感告訴她,眼前的人是真實的,是活生生站在她麵前的。柳玉竹終於沒忍住,狠狠攬過小小的身軀,崩潰大哭。
“娘親,父親為什麼不喜歡澈兒呢?澈兒不是裝病,澈兒真的想見見父親……”稚嫩的聲音,埋在柳玉竹的懷裏,有些悶悶地說道。
等到柳玉竹回過神來,想要好好與懷中的小人兒說兩句的時候。就見小小的孩子費力地自她的懷中伸出手,想要幫自己的母親擦拭掉臉上的淚水。
“娘親不哭,澈兒不痛,澈兒真的不痛……”
隻是那小小的手,還沒來得及碰觸到柳玉竹的臉,便重重地落下,那雙與柳玉竹極其相像的鳳眸緩緩閉上,眼角猶掛著未落的淚珠。
“澈兒!”
柳玉竹抱著轉瞬就涼透了的孩子,歇斯底裏地哭喊著孩子的姓名。
她想起來了,是溫婉婉!
就是那個女人,告訴方岩,澈兒是裝病,是在利用自己的身體去引起他作為丈夫的注意力。是溫婉婉告訴方岩,是她這個沒有作為的母親,以孩子做筏,嘩眾取寵……
所以她的澈兒,小小年紀,卻因為一場不甚嚴重的高燒活生生要了性命。明明他還那麼小,會用稚嫩的聲音給自己念詩,會哄自己開心……
甚至在方岩罵她的時候,用自己小小稚嫩的身軀,擋在她的前麵,替她頂撞自己的生父。柳玉竹看著懷裏的小身軀,渾身顫抖著,雙眸已經變得赤紅。
“嗬嗬……你恨嗎?”
迷霧中又走出一道聘婷玉立的身影,隨著腳步的接近,來人的麵容也越發清晰。
柳玉竹盯著來人,緩緩放下手中的孩子,一雙赤紅的雙眸裏是刻骨的怨恨,一字一頓地喊出了來人的姓名:“溫,婉,婉!”
來人正是溫婉婉,或者說,是前世那個貴婦溫婉婉。
溫婉婉笑得妖嬈又涼薄,一邊玩弄著指甲,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喲,姐姐作甚這幅樣子看我?”
柳玉竹目光裏的怒火猶化實質,雙手緊緊握拳,紗布下的傷口再度滲出了殷紅。腦海中念頭一閃而過,柳玉竹的手已經伸進了袖子裏,掏出了用來防身的匕首,奮不顧身地衝向了溫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