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最後這群匪賊還是留了人盯著,並且確實也沒打算留齊老六一家的活口。
呂博遣人先去齊老六屋裏同他們通了氣,他們會在出邊江城範圍時遭流匪截殺而“死”,此後莫家會派人假作出診的大夫把人拉走,再過一陣子之後將車中事先找好的三具屍體換上他們一家三口的衣服,往亂葬崗上一丟,即便有匪賊殺個回馬槍也不懼他。
隻是聽了這個計劃的柳玉竹一反常態地表現出了反對之意。
還在莫雲璿那裏時,柳玉竹麵上不顯,但也確實情緒低落起來,胸口像是堵著一口氣,怎麼也捋不順暢。
施韻舟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知道她的顧慮,隻得柔聲安撫:“這是最快的方法,我必須得以最快方法讓胡度下台,暗影那裏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呂博的人已經查出來了,那暗影確實有一個信匣子,暗影心情好時也曾說過那信匣子是個保住他們榮華富貴的好東西,我必須去。”
“太危險了!”柳玉竹有些失控,她回身抓住施韻舟的衣領,但手卻有些發抖,“為了一個還不確定是什麼內容的信匣子,你就要進那龍潭虎穴!那不是一般的賊窩!你沒聽呂博說嗎?”
她是指呂博曾查出的暗影的手段。
那暗影是為了威懾恐嚇對方,能在對方麵前將一個活人的心生生掏出來還麵不改色的狠角色,手段之殘忍,她不想施韻舟去以身涉險。
施韻舟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你想想,暗影那樣多疑的人,肯定不會全然信了胡度的保證,那信匣子極大的可能就是他跟那些個高官的通信,如果能拿到通信的證據,就不用涉險去偷胡度的賬本了不是?到時,你義父的冤屈可以平,胡度這樣草菅人命的昏官也可以下台,不會再去為禍百姓了。”
柳玉竹用力抿了抿唇,最終眼淚還是忍不住沿著她的麵龐滾落,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施韻舟一下,正要退開,施韻舟卻突然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已經高到需要她踮腳尖才夠得著他的唇瓣,他的肩膀也比初識時寬闊了不少。
最後還是柳玉竹氣息不穩,施韻舟才戀戀不舍地結束了這個吻,轉而輕輕吻去她臉上仍掛著的淚珠,攬著她輕撫著她的秀發。
嬌妻在懷,他當然也不舍得丟下柳玉竹,埋伏到賊窩裏去。隻是向來睡得深沉的他偶然一次起夜時發現柳玉竹不在床上,四下找了一番,才發現她在院子裏看月亮。
他帶著她回屋,她隻喃喃說對不起義父,沒能替他平反,是個不孝女雲雲。雖說第二天起來她對此絲毫沒有印象,還笑著問他是不是做夢了,但他難得敏感地察覺柳玉竹眼底的失落,就知道她確實對此極其不甘。
柳玉竹還在養身子的階段,白老給的藥保住了她的命,但底子仍是虛的,他不想眼睜睜看著柳玉竹拖垮了自己的身子,他卻無能為力。
因此他也下定決心,這次的潛入,他必須去!
整頓了一下心情,柳玉竹替他照著人像上的臉化妝易容。因為齊老六今晚過後就要出城,施韻舟立即就得出發了。
等弄好了易容的臉,施韻舟正對著鏡子和人像比較的時候,柳玉竹接過她讓秋離去拿的藥粉,塞到施韻舟手裏:“把藥粉摻進酒裏,他就能一覺睡到黃昏,這期間足夠齊老六一家子逃出邊江,也夠這個人去獨占功勞了。”她說的人,是指施韻舟假扮的那個。
施韻舟收下藥粉,衝她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因為他知道,一旦回頭,他怕自己就不願意離開了。
柳玉竹撩開門簾子在門邊看了許久,直到再也看不見施韻舟的身影了,才在秋離再三勸阻之下放下門簾子回了裏屋。
在此之前,柳玉竹一直都是自己睡的,隻是和施韻舟一起睡了幾天,少了一個會在睡覺時攬著自己的人而已,她竟然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止不住的心慌,雖然不相信什麼預感,但施韻舟要在手段殘忍的人身邊蟄伏,還是不知道蟄伏多久才能歸來,這又讓她如何能安心入眠?
柳玉竹的身體狀態並不允許她徹夜不眠,但這樣心悸確實讓她無法入睡,隻得下床從藥箱子裏摸出藥丸和水咽下,才回到床邊,看到床帳子上掛著她褪下外衣時掛上去的香囊,隨手取下聞了聞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