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旭忍無可忍似的深吸了一口氣:“母親,趙沁茹跟您說這不著邊際的話?若您信她說的那些胡話,我無話可說。我確實曾經跟哪個妓子開過那莫家小姐的玩笑,但不過是為了羞辱她,娶她的話都說趙沁茹胡扯八道的,反正我從未說過這種胡話。誰會為了羞辱一個人而真的把人娶進家門不成?”他說得很是在理,隻是嘴唇仍不由自主褪去了血色。
“可茹兒為什麼又被你祖父關了禁閉,她不是昨天才出來嗎?”胡氏有些憂心忡忡地看了眼門房外麵,又看了看窗外趙子易臥房的方向,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莫不是你祖父行將就木了,頭腦也不太清醒了?”
“母親,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嘛!”趙承旭提高了音量,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趙沁茹做了什麼您心裏就沒點數嗎?她做出那麼多惡行,能不能嫁得出去都成問題,祖父管教她不就是為了她以後不吃苦,您怎麼反而咒祖父!”
胡氏見兒子這樣生氣,頓時又唯唯諾諾起來,麵上掛著泫然欲泣的神色:“旭兒你別生氣,是母親急糊塗了,那你可千萬記得去同你祖父說說好話,好生勸勸他,茹兒還小不懂事,讓他別再重罰茹兒了,啊!”說罷拍了拍他的肩頭,也不容他拒絕,就出了門房離開了趙子易的院子。
趙承旭喉頭哽著一句拒絕的話沒來得及說,胡氏就快步走沒了影子,氣得他狠狠甩開袖子,踱步走回趙子易的臥房:“再不罰都要上了天了,說得倒是輕巧。”
再說那快步離去的胡氏,快步回了自己的院落,卻沒進廂房看看趙沁茹,而是進了她的耳房裏,因著胡氏喜好書法,也不占用她夫君的書房,自把他們院落的耳房改作自己的書房。
胡氏站在自己的書桌前,捧著狂跳的心口,麵上早沒了那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些許扭曲的陰鷙。
趙承旭可從來沒替趙子易維護什麼,偶爾她同趙承旭暗地裏說些不滿趙子易的話,他最多也隻是一笑而過,從未這樣斥責過她,而在現在看來,那份一笑而過似乎也帶著些置之不理的意思在其中,那種不願微辭的暗中維護之意。
他以為胡氏要試探他對莫雲璿的心意,但不論是從什麼角度,隻要試探出他的不對勁之處即可,因此若趙承旭真是趙子易真正要培養起來的繼承者,而非隻是隨意選一個上去要繼承家業的子孫,這裏頭就必定有蹊蹺。
胡氏在埋頭寫紙條時,沒發現斜對過廂房半掩著的窗口有一雙眼睛正盯著她。
看到胡氏徑直快步走進她的書房時,趙沁茹也有些不解,雖說前頭哭累了睡了一會,但到底沒真到睡覺的點,沒多久就醒過來了。
從她這頭,恰好能看見胡氏在做什麼,而胡氏是看不見她的,她本來想趁胡氏不備嚇她一條,卻在她轉身麵對窗口時被她的神情嚇到,又往窗戶後頭藏了藏。
隻見胡氏匆匆寫好一張紙條,疊好了喚來一個暗衛,將紙條遞給他:“速速將信交予父親,不得有半分延誤。”
暗衛領命離去。
父親?那便是她的外祖父了。娘親有什麼事要同外祖父說嗎?
趙沁茹不解,但到底是有些害怕方才看到的胡氏的神情,眼神裏透出她很陌生的寒芒,與往日裏見到的總是和顏悅色的娘親天差地別。
不敢多想,她躲回被窩裏繼續裝睡,裝著裝著反而真的睡著了。
直到到了晚膳的時間胡氏來叫醒她,又見到溫婉和藹的胡氏,趙沁茹隻覺得方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而已,才久違地與父母一同用了晚膳,過後便回了自己的院落。
收到胡氏提醒的胡度隨手將信丟進了炭盆裏,喚了兩名探子來,一個去吸引力守著趙子易院落的暗衛們的視線,另一個趁機去探探消息。
趙府的暗衛察覺到有人在府內鬼鬼祟祟,仔細觀察後發現此人似是節度使府派來的人,並不上前打草驚蛇,但也緊盯著那個探子不敢挪開視線。
那個探子不時做出些可疑的舉動引人注目暫且不提,另一個探子則貼在趙子易窗下的影子裏,凝神關注著屋裏的動靜。
“若是有朝一日,我們真的得以目睹他胡度倒台,也許對趙家來說也是更好的選擇吧。”趙子易的聲音裏帶著些許哀憐之意,“到時,府上大大小小的胡氏,包括你母親,也會因胡度所為倍感錐心,商議後決定自請到趙府家廟中念佛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