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對他們現在的處境是很不滿意的,但是她也知道這種狀況,短時間內是改變不了的,大勢所趨之下,他們沒什麼反抗的能力,隻能被天下大勢逼著往前走。
唐華國還在的時候,是被乾武皇帝逼著逃出唐華國,後來唐華國被滅,他們四處流浪,雖說有柳玉竹行醫救人,倒也輕鬆快活,不愁生計,但終究沒有安定下來,心中缺少安寧。
後來唐華國被天武國所滅,這片諾大的土地換了主人,戰火稍稍平息,卻又被天武國給逼得無處容身,於是他們隻能出走天武國,北上沙漠,西走西域,到過草原,入過山林,經曆無數艱難險阻。
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直到小白芷出生,才慢慢好轉,因為這個時候天武國已經完成統治唐華國的土地和百姓,他們在原唐華國的土地上滅醫崇巫,宣揚巫教,企圖以文化風俗徹底斷絕唐華國的文明。
經過這幾年的強力壓製,以及天門的暗中助力,天武國達到了目的,就如揚城,如今已經很少人還記得原先這裏是屬於唐華國,他們現在隻知道天武國,隻知道每日去巫廟祭拜巫神,逢年過節,大病小災等等都回去。
醫學傳承如今已是岌岌可危,柳玉竹先後受慕容月和華佗老神醫的諄諄教導,方才有了今日這般生死人肉白骨的醫術,又豈能讓自己的這一身醫術無人傳承。
可今日柳天賜的表現讓她很失望,原以為這孩子天資聰慧,隻要多多用心跟著她學習一年半載,不說能將她的醫術全部繼承,但好歹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大夫,會用針灸之術。
但她今日才知道柳天賜相對於醫術來說,更喜歡習武,不願拿起那細小的銀針,更喜歡舞刀弄槍,戰場殺敵。
“罷了,天賜,你不喜歡,娘親也不強求,隻希望你能在練武之餘,盡量花些心思在醫術上,將來不至於讓娘親的這一手醫術無人繼承。”柳玉竹想起當初之所以煞費苦心學醫,便是為了避開她的父親給她安排的那場失敗的婚事,以及向溫婉婉報仇,而現在柳天賜不喜歡學醫,她也不願強迫他,否則與當初她的父親何異?
若是逼急了柳天賜,反而適得其反,與其如此,倒不如順其自然,至少柳天賜還喜歡學武,且很有天賦,這些年跟著施韻舟習武,也小有成就,還算是一個可造之材。至於醫術,再不濟,還有個女兒,小白芷,大不了到時候就讓小白芷跟著她學醫好了,隻是還要很長的時間,恰好如今局勢越發混亂,柳玉竹沒有絲毫把握能夠安然無恙。
而在另一處,縣衙遭了一場大火,但所幸救得及時,並沒有徹徹底底燒毀,好歹還留存著一兩間房子,因此巡按禦史的辦公之地便落在這兩三間偏僻的不大的房子了。
雖然這裏仍舊號稱縣衙,大門外也掛著縣衙的牌匾,但隻要一走進去就能看到縣衙內部是何等的荒涼淒慘,大部分的房子都在那場大火中付之一炬,有些沒有被焚毀的也被燒得不成樣子,到處都是黑漆漆地一塊塊。
時值星夜,月光被雲層遮擋,在整個揚城上方投下巨大的陰影,雖不說伸手不見五指,但麵對麵卻也認不出彼此,並且在這樣一個敏感緊張的時刻,仍舊生活在揚城的百姓早就草木皆兵,戰戰兢兢,一個個老實得跟兔子似的,極少有人敢晚上點燈,就怕招來官府或是某些不幹淨的東西,惹禍上身。
巡按禦史帶來的兵卒自然是不怕的,但大晚上的,他們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護在巡按禦史周圍,尤其是晚上這等天色昏暗的時刻,縣衙的防衛更是鬆懈到了極點,別說是施韻舟和關山月兩個武功高強的人,便是普通的小毛賊,也能輕易摸進縣衙。
“關兄,這縣衙也著實淒慘了些,那畢方手段不錯啊,夠狠辣,竟然一把火將整個縣衙都給燒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將那位巡按禦史大人也給燒成灰燼。”
施韻舟武功高強,視力也不差,固然不能如白天一般將整個縣衙收入眼中,卻也能勉強看個大概,並且這裏燒焦的味道極為濃鬱,隨意一分析,就知道縣衙被少了個七七八八。
關山月白了施韻舟一眼,嗬嗬笑道:“施公子莫不是想要效仿畢方,再來一把火,把這縣衙徹底燒個幹淨?”
施韻舟和關山月沿著牆根,踮起腳尖,躲在牆簷的陰影下,輕聲快速地朝縣衙唯一存在的那兩間小房子而去。
本來諾大個縣衙,就隻有那裏才有燭光,這就給施韻舟和關山月最好的指向,他們甚至不用辨明方向,就能明確地找到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