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皇宮中一片熊熊燃燒的業火。
顧雎,右手一杆染血的長槍,左手一把滴血的劍,周邊一群精銳鐵甲,已然對她刀劍相向。
這些士兵根本不敢上前去,因為在顧雎的腳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滿了近一百具的屍體。
縱然她已經衣甲染血,身負十餘創,然而這些士兵還是不敢上前。
“這是怪物吧……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會有這種……這種武力……”
這些士兵已經被嚇破了膽,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
“咣當。”
顧雎雙手一鬆,槍和劍,就這樣硬生生地砸在地上。
顧雎雙臂一揮,慘然中帶著些許不甘地笑道:“哈哈哈……來吧!朕已經輸了!送你們一個人情,分了朕的屍體,跟你們的主公領賞吧!”
雖然顧雎已經放下了武器,可是被她那麼一笑,周遭的士兵反而是被嚇得連連後退。
“哈哈哈哈……”顧雎猖狂又悲愴地仰天大笑,“家奴終究隻是家奴!”
然而,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天降大雨,落在這熊熊燃燒的皇宮之中。
荀睿,她最寵愛的男人,臂彎裏蜷著一個女人,身穿她親自贈與的龍禳盔甲,朝她走來。
“你負我。”
在雨中,顧雎平靜地說道,看也不看那個女人,而且去掉了朕這個字。
蘇婉看著顧雎那一雙淡漠宛如一潭秋水的眼睛,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個女人!都到這種地步了,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荀睿點點頭,眼眸中不含任何感情,低頭看著蘇婉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溫柔,說道:“對不起,皇上,我更愛的,還是魏。”
“你不是更愛魏,而是更愛她!”顧雎指了指東邊,那是魏國的方向,又指了指蘇婉,這個當年她從一群土匪中救出來的小姑娘,曾經發誓永遠效忠於她的女將,如今卻靠在自己最寵愛的男人的懷抱裏,與自己為敵。
荀睿摟緊了蘇婉,撕下了偽裝,冷冷地說道:“她比你好,她是幹淨的。”
“幹淨?哈哈哈哈……”顧雎淒愴道,“朕手上的這些血!都是拜你所賜!”
“不,是身子,”荀睿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蘇婉的額頭,蘇婉那雙眼幸福地眯起來,“她的完璧之身……”
“哈哈哈……當年朕被顧家因為被人誣陷宣淫之事趕出家門,為了驗證朕的清白,朕親自用一根筷子破了身!沒想到如今卻成了你背叛朕的理由!”
“誰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呢?”荀睿冷笑道,“不過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辯解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顧雎高傲地抬起下巴,問道:“你現在的皇上,魏帝薑成,知道你背叛朕了嗎?”
荀睿搖搖頭,低下眸子,說道:“他還不知道,不過也快了。”
顧雎聽了自嘲道:“隻恨朕太愚蠢,沒有聽薑成的話,如今兵敗身死,怪不得誰,是朕咎由自取!”
蘇婉抬頭看著荀睿,說道:“和一個將死之人說那麼多幹什麼?快點動手,省得夜長夢多!”
荀睿捏著蘇婉的臉,笑道:“你咋這麼急呢?可比昨晚急得多了啊。”
顧雎冷冷地看著這兩個跳梁小醜拙劣的表演,說道:“朕有今日,全因你們負了朕,朕不甘心!為情所困,朕真是愚不可及!”
荀睿鬆開了蘇婉,拔出劍,說道:“廢話少說,顧雎!你該上路了!”
顧雎愣了一下,大笑起來,轉身朝著已經燒得成一座火山的登龍殿中走去,周圍的士兵拿著刀槍圍著顧雎,卻不敢上前,顧雎一甩手回頭冷喝道:“人主的生死,還輪不到家奴抉擇!”
荀睿和蘇婉看到顧雎一步步地走進大火籠罩著的登龍殿,身影漸漸消失在火海裏,隻留一句話餘音繚繞: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
“轟!”
被業火籠罩著的登龍殿轟然倒塌,那火舌陡然躥得老高,直逼雲霄。
那一天,雨夜裏,洛陽城裏所有的人都看見了,被業火籠罩的皇宮中,有一隻火鳥,衝天而起,朝著東邊急飛而去。
……
火鳳……
曾有姓曹者夢見三馬同槽,為此驚懼,因此凡遇到名字中有馬的人必遠遠避之甚至要取其性命。
……
顧雎覺得很難受,渾身燥熱難安,很不踏實,胸口好像有團氣死活出不來的感覺。
但是,她依稀能聽到身邊有人在說話。
“二小姐怎麼突然就病倒了啊?好像中了邪似的。”
“怎麼回事啊?怎麼會這樣?”
“自從昨天夜裏,二小姐看到那顆跟血一樣紅的流星以後,就突然病倒了!”
二小姐?
誰?
還有誰會叫我二小姐?
顧雎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沒空去反應,現在,她在做夢。
夢很長,長到有一生那麼長久。
她夢見自己從一個小小的女扮男裝的小兵,慢慢地爬,慢慢地爬,最後在二十六歲時受錫封禪,成為一代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