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蕭然無聊,見春兒在窗頭擺弄一個盆景,於是就來了興趣,非要纏著她教自己。春兒也是沒有法子,又拗不過她,隻好將手中的剪刀交給她。
拿到剪刀之後,蕭然便對著那棵盆景大刀闊斧地剪了一通,第一下下去就把一棵樹給剪去了一半兒,但她卻好似不甚在意,接著又這樣剪了第二下。
膽戰心驚地看著她剪了兩下子過之後,春兒連忙從她手中奪回了剪刀,語氣中略帶無奈:“我的好殿下,你還是乖乖坐在那裏歇會兒,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
看著春兒眼底的那抹心疼,蕭然不禁尷尬地笑了笑,很是聽話地回到了方才的位子坐下去。端起剛泡好的茶,喝了兩口之後又心虛地瞟了兩眼春兒的背影。
此刻春兒的背影剛好遮擋住了那個盆景,所以她也看不清楚她到底想剪個什麼出來。正在出神之際,外頭忽然響起了一道又尖又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她還在想著蕭密怎麼會來的時候,前頭的春兒便已經對著門口方向跪了下去,幾道清脆的聲音在她耳畔隨之異口同聲地響起:“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密揮了揮手,春兒便恭敬地起身,退了下去。臨走之前,她還特意將帶走了屋內所有的服侍丫頭,暗中跟蕭然示意,她們就在院內侍候。
屋內隻剩下兩個人,由於整個宮殿隻有她一個人住,為避免浪費,所以就點了幾根蠟燭。她看向蕭密,但由於光線昏黃,一時之間竟是看不太清楚。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蕭然才驀地想起來自己還沒向他行禮,正準備起身補回來的時候,蕭密卻忽然大跨步走過來,一把扶住她的肩膀笑嗬嗬道:“你我父女二人,又沒有外人在,就不必多禮了。”
聽他這麼說,蕭然也樂得不起身,於是就順勢坐了回去,接過桌子上的茶,抿了兩口,才抬起頭,笑語盈盈道:“也不知道今兒是吹得什麼風,竟然把父皇給吹到我這兒來了。”
蕭密也不客氣,徑直在她上首的位置坐下去。春兒正好在這個時候進來,為他添了一盞茶。暼到了春兒眼底的詢問,蕭然不動聲色地對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她放心下去。
對於兩個人的小動作,蕭密全部收在眼底,但是他不吱聲,假裝沒有看到。端起春兒方才拿上來的茶,學著蕭然悠然的樣子抿了兩口之後,他才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對方才的茶的一種回味:“真是好茶。”
見他臉上裝的滴水不漏,蕭然也懶得去拆穿他,低頭自顧自地淡然一笑:“父皇過獎了。再好的茶,也都是父皇賞賜的。您若是喜歡的話,然兒以後每天都為您送一盞茶去。”
聞聲蕭密哈哈大笑起來,望向蕭然的目光也變得讚賞起來,他盯著蕭然裙角的海棠花,若有所思地問道:“然兒是覺得海棠花好看一些,還是覺得鳶尾花好看?”
這個問題問得莫名其妙,也沒有什麼前文,蕭然古怪地看了一眼蕭密,見他眼底滿是期待,心裏頭對這個隨意的問題便重視了起來。她在腦海裏想了許久,也沒有想透這兩種花之間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平心而論,這兩種花無什麼分別。隻是兒臣個人更偏愛海棠花多一些,這父皇都是知道的。所以若是真要分個高低出來,父皇怕是需要另請高明了。”她莞爾一笑,麵上故作輕鬆,心裏頭卻是緊張得不得了。
這些天來她一直待在宮裏頭,看上去風光無限,可以同母親一起協理後宮,但實則是被軟禁,行動也是處處受限製,簡直應了一句身不由己。
在聽到蕭然的回答之後,蕭密反而收斂起了笑容,目光也變得沉重幾分。他似乎是在考量蕭然的話有幾分真假,片刻後,他才恢複了先前笑嗬嗬的模樣,繼續問道:“然兒可知道,鳶尾花有什麼意義嗎?”
蕭然搖頭,她自小就學習琴棋書畫,可謂是樣樣精通。但是對於花草樹木之類的,她實在沒有那個耐心。就連她喜歡海棠花,也不過是因為母後喜歡給她做芙蓉海棠糕,令她覺得有種歸宿感。
他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蕭然,想要在她的眼裏找出一絲說謊的痕跡來。可惜的是,蕭然也絲毫不畏懼他的目光,一臉坦然地直視著他。
對峙半晌後,他才收回了不信任的眼神,轉而看向了別處。蕭然坐著也是無事,她總覺得方才那個問題有什麼隱晦的意義,可是她想不到他這些天究竟想要在她這裏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