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宥仁丟下張清,同袁墨點了下頭,就跑出了餐廳。
讓他們倆好好敘敘舊吧,她想。
不管怎麼樣,袁墨的媽媽還在這個世界上啊,哪怕也許她是個極為不合格的媽媽,可是還是記得他的生日。說不定兩個人會有冰釋的一天。可是她的媽媽呢?也許隻能躲在厚厚的雲層背後,和月亮一起看著她吧。
午夜的南方巷子,幽深晦暗,像宋宥仁的心。路燈的光線恍惚,隻能看到她自己被拉得長長的影子。宋宥仁一個人走著走著就有些害怕了。
真不應該那麼豪氣壯闊地甩下袁墨……應該等他們續完舊情,讓他把自己送回來。原本覺得不過十幾分鍾的路程,自己走著走著應該也就回來了,但現在卻越走越覺得荒涼。
冬天的風吹過光禿禿的枝椏,發出尖利的聲音。
爸爸和媽媽也是在這樣的冬天,不在的呀。宋宥仁裹緊大衣,雙手□□兜裏,加快了步伐。剛剛坐袁墨的車子出來,沒這麼冷啊。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緣故,眼淚就滾了出來。
剛拐了個路口,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躥了出來。宋宥仁嚇了一跳,定睛一瞧,就看到那人身姿頎長,步履雖然倉促卻很是矯健,一雙眼睛清朗如星辰,是南宮凜。
南宮凜看到她紅彤彤的鼻子和蒙著水霧的眼睛,原本要責怪的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先是摘下圍在自己脖子上的灰藍色圍巾,幫宋宥仁牢牢圍好,又抓住她凍僵的小手,嗬了好幾口氣,又幫她抹去眼淚,問道:“怎麼就哭了。袁墨欺負你了?”
南宮凜的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自然嫻熟,宋宥仁看得都有些愣住了。待他發問,忙晃了晃腦袋,唔,脖子圍了圍巾,果真暖和了許多。身子暖和了以後,心也慢慢跟著暖和了。
宋宥仁略有些呆呆地問:“跟袁墨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知道我和袁墨在一起?”
南宮凜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宋宥仁嘟了嘟嘴。
南宮凜接著說道:“一開始是猜的,後來袁墨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有些事耽擱了,沒想到你一個人跑了出來。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走夜路,是誰也放心不下,他讓我出來接下你。對了,他讓我代為轉告,說謝謝你。”
“哦。”宋宥仁側過腦袋,問道,“你不生氣?”南宮凜之前提到袁墨可是要發飆。
南宮凜便故作樣子地敲了她腦袋一下,道:“生。怎麼不生?你怎麼就這麼蠢,陪人家吃飯,還自己跑出來了……”
“那是因為……”
“別狡辯,你跑出來了不會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你?你就算討厭我,打電話給司機不也行?就這麼一個人穿得這麼薄一邊哭一邊走回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剛剛接到袁墨電話的時候有多麼緊張,結果看到你一個人哭的樣子就更緊張了,那時候吃袁墨的醋啊什麼的,都不重要了。南宮凜隱下後半句話,但話語中的焦灼與不安,宋宥仁自然聽得出來。
宋宥仁摟住了南宮凜,在他懷裏悶悶地說道:“南宮凜,我也沒有那麼討厭你。剛剛想我爸爸媽媽了。”
南宮凜抬起手,輕輕撫摩了下她的秀發,想到她的往事,他心裏也不太好受,於是用極輕的聲音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後我的爸爸媽媽就是你的爸爸媽媽。”
宋宥仁沒有回答他。
良久,宋宥仁才鬆開他,抹了抹淚痕,道:“咦,南宮凜,你從來沒有說過你爸爸媽媽,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這話雖然有些轉移話題的意思,但好奇心也確實占滿了她的心,到底是怎樣的父母能夠造就出南宮凜這樣的人啊。
想到上午自己還收了一條“兒子,關鍵時刻記得耍流氓哦!”的微信時,南宮凜的臉色就黑了一下,說:“……我錯了,他們是變態,你不用理他們。”
宋宥仁睜著烏黑溜圓的眼睛就望了南宮凜一眼,原來是想通過他臉上的表情看看他為什麼轉變得這麼快,結果卻噗嗤笑出了聲。
“南……南宮凜,你這穿的是什麼呀。”宋宥仁指著他,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南宮凜穿著的大衣裏,套著一條粗肥的運動褲,腳上還穿著一雙毛茸茸的厚拖鞋,是酒店提供的。南宮凜平常很是注重形象,宋宥仁從來在他身上看到的都是一絲不苟的搭配,剛剛沒注意到,現在發現了,自然要好好笑一番。
看她笑得這麼不給麵子,南宮凜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哎,你這下知道我出來得有多著急了吧。以後別做這種事兒。”
嘻嘻嘻。
宋宥仁笑得有些停不下來。
“走了,回去了,凍死了。”南宮凜握著她的手,將笑得彎下腰的宋宥仁拉起來,盡力板起臉。但看到她臉上盛放的笑容,南宮凜的嘴角,不由也微微勾起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