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被梁軒關在這個暗牢裏多久了,這裏和外界完全隔絕,沒有一點光。
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
每當我感覺自己快失去意識的時候,梁軒都會進來一次,問我淬火術的事。我不知道,梁景從來沒教過我,那天在公文館欺騙眾人,說把淬火術教給了我,想必是為了拿我給她兒子擋槍吧。我試著用現代的化學知識騙過梁軒,但我從來沒接觸過冶鐵,說的話漏洞百出,被她識破了,接著就是辱罵和毒打。
我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了,但是好歹能感受到一些痛覺證明我還活著。記不得梁軒進來過幾次了,她的耐心越來越差了,毆打和拷問的時間每次都在縮短。但是我卻越來越期待梁軒的到來,因為她進來的時候,我能看到點光,和活人說上兩句話,她一走就又要麵對四周的黑暗了。
梁軒進來時帶著的油燈光線很弱,但是我還是能打量出這房間並不大,我被用鎖鏈控製在中間,碰不到四周的牆體,除了地麵我沒有任何能觸碰到的地方。她一走,這房間就成了一片看不到邊的漆黑的大地,我就是這片大地上唯一的活物。
距離梁軒最後一次進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上次她顯得很焦急,應該是梁景已經在派人找我了。
我的眼皮逐漸開始感覺到沉重,我慢慢被恐懼縈繞,黑暗中總感覺會下一秒衝出來什麼東西,有人影在晃動,我想閉上眼,但是和睜著眼的時候沒有區別。
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醒著還是昏迷時的幻覺。視覺的喪失讓我其他的感官變得各位靈敏,我好像能聽到四周的黑暗中有人竊竊私語,好像有人時不時地摸了一下我放在地上的手,又好像有股淡淡的腐臭味。我分不清哪些感覺是真實的,哪些是我的錯覺。
門好像開了,但是這次門外的光線怎麼這麼強。而且奇妙的是感覺不到眼睛被強光照射的刺痛。
白光照亮了整個屋子。
這裏是?
我發現我坐在木質地板上,周圍是講台、課桌和四個男孩。一個男孩站在自己身前,另外三個圍著他。
自己麵前的孩子應該是龐星吧,這裏是福利院的教室嗎,我又穿越回去了嗎?可是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龐星衝了上去和他們扭打在一起,我想去製止他們,但是我動不了,像是被鎖鏈拉在了原地。
掙脫不開。
我隻能看著龐星一個人麵對三個人的攻擊。這應該是小時候,龐星幫我出頭和三個福利院裏的壞孩子打架的時候吧。
那時候福利院裏有三個壞小子,我覺得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總是對他們報以和善討好的態度,我害怕被他們毆打,我忍讓他們平時過分的行為。我覺得我很聰明,因為我的忍讓所以我被打得最少。要是太委屈了,我就去找龐星訴苦,偷偷說他們壞話。
我仔細地觀察他們打架的全過程。原來,當時龐星被打得那麼慘嗎?在我以前的記憶裏,隻有當時龐星事後一副小菜一碟的樣子。完全忘了那時候其實是完全一邊倒的毆打,他被人揍得鼻青臉腫。
我看著眼前這個被打成豬頭的少年,明明很滑稽,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好心酸。另一個我從後麵走了出來,一臉崇拜地看著龐星,被揍成豬頭的少年卻挺著胸脯叉著腰,一副小菜一碟的樣子。
原來,“自以為是”是這個意思啊。
我以為我的討好能製止壞孩子來打我,但這幫混蛋隻是想打人,少打了我,就在別人身上多打回來。我隻會在龐星被揍之後用點女孩子的崇拜來麻醉他,其實我是慶幸的,慶幸的是自己沒被打,他們把氣撒在了龐星身上。
我的怯弱好像是故意的。女孩子發育比男孩子早,那時候的我是有能力幫助龐星的,但是我什麼都沒做,等著他挨打結束後,用怯弱的樣子激起他的保護欲,偷偷地躲過一次又一次的欺辱。
那幫壞孩子他們總是以欺負我為由,把龐星引出來揍。就因為我不會反抗,而我會用怯弱誘使龐星保護我,然後他們趁機揍龐星一頓。我還假惺惺地勸導龐星下次別這麼衝動。
我看著那個滿眼小星星望著龐星的小女孩,惡心,惡心的感覺從我胃裏湧了出來。那個自以為治愈安慰了別人,但卻是實際上是幫凶的女孩,就是我自己。
一年前,梁軒和我一直被人排擠,她們欺負我,罵梁軒。但是我卻沒有和她們正麵衝突,反而借著學業上的優異和她們修複關係,漸漸地我被她們接受了,可梁軒之前為我出頭得罪了很多人。她利用我得到優越感,但也確實幫助和保護了我,我也的確實際上背叛了她,還自以為是的感覺良好。
我是個哭包,我以為哭就能讓我的世界變好。隻要我示弱裏,就有人幫我出頭,幫我渡過難關。但是這世界的惡意隻是被我偷偷轉移給了另一種人,那種不願示弱的倒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