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轉頭深深看他一眼,蝶翼一樣的卷翹睫毛微微翕動,半遮半掩了眼底情緒,穆赫縱是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著她,也看不清她眼底究竟漾著怎樣的情緒。
“現在知道了?她並沒有欺你。”顧玉青聲音波瀾不驚的說道,平靜的仿佛無風拂過的湖麵。
穆赫點頭,“是我誤會她了。姐姐該不是要讓我道歉吧?”他眼中含了一種叫做屈辱的光澤,嘴唇緊咬,似乎隻要顧玉青點頭說是,他的眼淚就能落下來。
這樣的樣子,實在是和他的年紀不相符。
十歲,雖算不得大,可也實在是不小了。
心頭微動,顧玉青看了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轉眸對上穆赫那雙像極了父親的眼睛,說道:“你又尋姐姐玩笑了。道歉倒是不必,隻是這件事到底是你不對,懲罰一二卻是該有的。”
穆赫咬唇,“我聽姐姐的。”眼中蓄了一層霧氣。
顧玉青瞧著,想起初見他時他那淩厲逼人的氣勢,在對比此時的楚楚可憐,心中不禁騰起異樣情緒。
“別的倒是罷了,隻是你對母親不敬,合該到祠堂向母親跪罪,罰的你多了,一則我也舍不得,二則母親在天之靈也斷不會應允,就罰你在祠堂前跪罪兩個時辰,你可願意?”顧玉青對穆赫說話時,聲音溫柔,任誰也能想起當年她對顧玉禾的寵溺。
地下一眾下人心中不禁搖頭歎息,隻望這小少爺能醒事些,不要辜負了大小姐對他的這份疼愛。
聽到顧玉青如是說,穆赫眼底明顯鬆了口氣,含笑說道:“給母親跪罪,本就應該,隻是……”穆赫掃了一眼地下的下人,猶豫一瞬,說道:“能不能等姐姐議事完畢,我再去跪罪,我想看看姐姐議事。”
顧玉青蹙眉,疑惑道:“看這個做什麼?”
穆赫麵上帶了些許羞赧,不好意思的說道:“這些年,一直是姐姐打理府中中饋,我也想幫姐姐分擔一些,可什麼都不熟悉。”
合情合理的解釋,顧玉青聽著卻是眼底浮上濃厚的疑雲,遲疑一瞬,麵上不動聲色的笑道:“好啊,難為你有這份心。”語氣一頓,又道:“若是中途覺得乏味,離開就是。”
穆赫點頭,轉頭之際,嘴角掛了一縷似有若無的笑。
穆赫責打下人的事,就被顧玉青這樣輕描淡寫揭了過去,那被打的丫鬟,卻是在顧玉青的示意下,由吉祥親自帶了離開花廳。
中饋之事,事無巨細,顧玉青一一過問,雖繁瑣,卻也樂在其中,隻是大多男子普遍耐受不住這樣的索然。
穆赫從小是漫山野奔波的獵戶,按理說,更是片刻也坐不住的性子,卻竟能足足坐了一個多時辰,直到顧玉青將要吩咐的事一一吩咐下去,一眾婆子離開,他麵上還帶著意猶未盡的沉思。
之後,顧玉青親自送了穆赫去祠堂,一路走去,穆赫就著方才所議之事,雜七雜八,又細細問了一番,顧玉青耐著性子依依給出解釋。
吩咐了黃嬤嬤看著穆赫跪罪,不到時辰不得起身,中途不得飲水進食,以示對母親的尊敬,顧玉青便帶了吉祥如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