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鍺特意將“赤南侯府嫡子”幾個字咬的字正腔圓,就是想要提醒穆赫,不要忘了他自己的身份。
然而,再周密的計劃,再悉心的安排,也抵不過穆赫此時心中的驚懼,迎上楚天鍺的目光,穆赫隻覺得眼前突的有些飄忽虛渺,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
楚天鍺分明是在椅子上坐著,可他怎麼看都看到有四五個楚天鍺一起站起身來,一手拿著帶了鋼刺的鐵鞭,一手拿著讓他身體萬年保持十歲樣子不變的藥丸,麵目猙獰走來。
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有哭有笑有尖叫有嬉鬧……嘈嘈切切,他隻覺得這聲音時近時遠,聽不真切,隻亂糟糟一片,吵得他腦仁疼。
這樣的情形浮現在麵前,穆赫頓時一顆心惶惶跳動,失去了規律的節拍,深一下淺一下,發抖的嘴皮愈漸烏青,腳下也跟著綿軟無力。
猛地發現,一切似乎不太對勁,穆赫拚命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可無論他將右手捏的有多緊,身上依舊以看得見的速度綿軟下去,直至他連捏拳的力氣都沒有,眼前一黑,一頭栽倒過去。
倒把立在他身側的蕭煜嚇了一跳,立忙伸手去扶,眼睛不落痕跡的朝顧玉青看過去,卻見顧玉青雖麵色緊張的看過來,眼底卻並無震驚意外,心思微轉,蕭煜一手扶了穆赫,轉頭看向楚天鍺。
“看看你把穆赫嚇得,真是不知道,你究竟對赤南侯府的嫡子做過什麼造孽的事,竟是聽到你說話,他都能被嚇暈過去,可見不是什麼見得人的事。”
被蕭煜冷刺,楚天鍺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麵上青白交替,眼底陰雲滾動。
隨著穆赫的暈厥,他腦子裏轟的一聲就亂了,他的計劃需要穆赫的配合,此時穆赫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暈倒,讓他的計劃還怎麼進行。
垂在桌下的手捏成拳,楚天鍺恨不得將穆赫捏成齏粉。
早不暈晚不暈,偏偏這個時候暈,除了打亂他的計劃,更是將蕭煜咄咄逼人的話坐實。
要挽回方才的局麵,他可以放低身段,低聲下氣的去道歉,可眼下,卻是他縱然把身段放低到泥土裏,也挽不回絲毫。
該死的穆赫,一夜連殺三百餘人,其中包括八十老翁繈褓嬰兒,精壯青年妊娠婦人,飛濺的鮮血將渾身衣裳浸透,也沒見他眨過一下眼皮,怎麼參加個宮宴,倒是緊張的暈了過去。
百思不得其解,卻又恨得牙癢,那蓄謀已久百般安排過的計劃,卻是不能因為穆赫的暈倒就改變,畢竟機會難得,隻能稍作調整,雖有瑕疵,卻也不是不可行。
出了這樣的事,作為穆赫的姐姐,愛弟心切,顧玉青自然顧不上其他,失聲驚呼一聲,轉頭就求了陛下恩準,請求穆赫退席休養。
人都暈過去了,皇上自然答應,立刻指了宮人前來攙扶,送他到一側偏殿,眼見穆赫被人背著離開,顧玉青滿麵焦灼的追了一句,“他休息的時候,切不可讓南越的人靠近他。”
南越二字,咬的格外清晰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