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轉頭,朝門邊看過去。
對於蕭恪,她前世的記憶實在是少的可憐,唯一的深刻印象,便是他日後戰無不勝的傳說,戰場上的輝煌戰績,直逼如今的父親。
這一世……不知蕭恪還有沒有機會展現他非凡的才能。
隨著木門大開,一道石青色挺拔身姿落入顧玉青眼中,五官俊秀,風姿卓卓,如今隻有十歲的年紀,可走起路來,已經帶了凜凜的氣勢,素日他被忽略慣了,無人察覺,如今細瞧,那份氣勢竟是已經不容人小覷。
目光觸及蕭恪衣擺處的花紋,腦中浮光掠影,顧玉青的目光猛地一顫,心口微縮,記憶鋪天蓋地湧來。
那日在沉香閣,她躲藏在床榻下的暗櫃中,隔著櫃門上繁複的鏤空花紋,她見到的那個突然闖入的身影,所穿衣著,顏色質地,分明就是與蕭恪的這件石青色錦衣一模一樣。
就連衣擺處繁複的連枝花紋,都是一模一樣。
目光下滑,落到他被衣擺半遮半掩的鞋子上,看著他一步一步前行的步伐,顧玉青本就凝重的呼吸,頓時漏掉一拍。
是他。
捏著絲帕的手,骨節處青白畢現,顧玉青篤定,那日闖入沉香閣的不速之客,一定就是蕭恪。
思緒紛紛,顧玉青揣測著那日蕭恪步入沉香閣的動機。
那日,那被她丟落在暗櫃門前的小香爐,分明是被蕭恪彎腰撿了去,結果,等到楚天鍺進來的時候,那香爐卻是從他懷裏滾落出來。
一個香爐,讓楚天鍺無從辯白,他的罪行,也因著那香爐的出現而被鐵板釘釘。
記憶愈漸清晰,顧玉青凝神細思……蕭恪,他究竟為何要做出那樣的舉動。
還有……那日他彎腰去撿香爐的時候,吉祥鵝黃色的衣裙衣角,分明就在他的手邊,從他的位置,隻要他略略抬眸,就能看到暗櫃中的端倪,而且,顧玉青篤定,他一定是發現了。
可他卻是從頭到尾,隻做不知。
顧玉青清晰的急著,蕭恪起初推門進來的時候,步子分明就是帶著濃濃的慌張,可等他急急行到內室,看到屋內屋內情形的時候,反倒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從容鎮定的甚至連一絲慌亂都沒有。
就算不是一母同胞,蕭靜毓到底也是嫡公主,目睹那樣的蕭靜毓,他竟就無動於衷,仿佛蕭靜毓就是一尊石像。
到底要何等的心態,何等的定力,何等的心機城府,他才能做到如此。
而他最初的緊張擔心慌亂,為的又是什麼呢?
疑惑重重,紛紛擾擾,思緒漫漫,實則不過是眨眼轉瞬的功夫,幾步行走,蕭恪穩穩立在與蕭禕並肩且略略偏後的地方,作揖行禮。
這小小的一個細節,卻讓顧玉青再看蕭恪的目光,複雜中氤氳了審視。
這些年,他活的是有多麼的風聲鶴唳小心翼翼,以至於步步謹慎到如此地步,縱是在皇上麵前回話,也絕不肯與蕭禕並肩,而是站在其後,以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顧玉青甚至懷疑,蕭恪的被冷落被無視,究竟是陛下有意為之還是根本就是他自己有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