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目光落在那宮女如土的麵色上,慧貴妃眉頭微蹙,眼底厭惡拂過,抬手一揮,“且帶她下去,從小門送到偏殿看著她,別讓人瞧見了。”
身側宮女得令,如拖死狗一般,將那宮女帶了下去。
另有宮女利索的將屋內收整幹淨,搬了幾盆百合進來,遮蓋了屋中因著方才審訊而湧散出的醃臢氣味。
一切就緒,不過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慧貴妃起身,走至顧玉青所在床榻,挨著她複又坐下,牽了顧玉青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雙眼凝著她的眸子,問道:“方才,你可是覺得我太過殘忍。”
顧玉青羽睫微顫,搖頭道:“娘娘不過是為了自保。”
黑曜石一樣的眼底,閃著發在內心的真誠光澤。
慧貴妃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抬手理了理顧玉青鬢角碎發,“可是,能讓她招供的方法何其多,我卻偏偏選了這被皇上嚴禁的,慘無人道的針刑,你不覺得,我太過毒辣陰狠嗎?”
她的那抹笑意,縱是兩世為人,顧玉青也看不透其中蘊意究竟為何。
不過,對著慧貴妃,顧玉青不想動任何的小心思,隻誠懇答道:“皇後陰毒,對於這被皇後買通的人,娘娘縱是再歹毒百倍,也不過分。若要仔細論,方才吉祥還一腳踩斷了她後背骨頭。”
慧貴妃聽著,“噗”的就笑出聲來,“這是不是就是常言所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本是嚴肅沉重的話題,慧貴妃忽提此言,顧玉青頓時麵紅耳赤,低頭不語,被慧貴妃握在掌心的手,手心裏汗津津一片濕滑。
卻聽得慧貴妃笑過之後,道:“煜兒心裏悅你,我早就知道,我自己,更是很滿意你,他已經求了陛下,賜婚的聖旨不過三兩日就下發,現在,這裏左右沒有旁人,我且問你一句話,你要如實答我,可好?”
顧玉青低頭垂眸,心頭隱約猜到慧貴妃所問何事,不禁麵上紅雲又濃一分,卻是略略點頭,以作回答。
“在你心裏,煜兒可是個不學無術不求上進不知進取隻知吃喝玩樂的浪蕩子?”慧貴妃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姿態放的極低,極低。
顧玉青心口微動。
榮耀如慧貴妃,說到底,不過也隻是一個心係兒子的母親。
婚姻大事,於女子而言,猶如一次重生投胎,可於男子而言,又何嚐不是,若是所遇並非良人,蹉跎一生。
微微抬頭,含羞迎上慧貴妃的眼睛,顧玉青篤定搖頭,“他不是。”縱然並非扭捏之人,可讓她對著慧貴妃談論蕭煜,顧玉青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隻三個字出口,慧貴妃當即麵上一鬆,嘴角笑容更盛一份,“好孩子,你能明白他,我就放心了。”
說著話,眼底湧上晶瑩淚光,提起自己的兒子,聲音帶了哽咽,“煜兒雖得陛下恩寵,可那份恩寵,何嚐不是他的催命符,那孩子要強,心裏苦,從來不對人說,縱是在我麵前,也隻是報喜不報憂,他開牙建府早,這些年,一個人受了多少罪,我每每想起,都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