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銘到的那日,恰好顧玉青就在蕭鐸書房與他議事,至今,戚銘怒懟蕭鐸的那一幕,她記得清清楚楚。
被人用繩子五花大綁,死死押著,跪在地上,頭發散亂,遮擋了他的麵容。
“聽說,你治天下人的病,卻唯獨不肯給我治病?”蕭鐸丟開手邊政務,雙目怒視戚銘,說的咬牙切齒。
戚銘聞言,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那哼聲,是顧玉青聽過的,最為嘲蔑和輕視的一哼,其中,帶著怨毒的怒氣。
當時顧玉青心頭便覺奇怪,這人從未見過蕭鐸,對他從哪生出的這滔天的恨意呢?
這些年,為得天下,為與蕭禕和皇後抗衡,蕭鐸的確做事有些過激,再加上舒妃與何家也不省心,造下不少孽來……難道這戚銘是遭受過蕭鐸手段的人?
思緒劃過心頭,不過眨眼功夫。
戚銘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蕭鐸,抄起手邊一方硯台,“當啷”朝戚銘砸過去,雖是被人死死押著,可他的身手到底敏捷,蕭鐸用了全身的力氣砸出的硯台,戚銘隻是在那硯台撲近麵前的時候,稍稍側頭,那硯台便擦著他的麵頰耳邊,直飛身後廊柱。
一擊不中,蕭鐸氣的從座椅上彈起身來,繞出書案,逼直戚銘身邊,“本王乃真命天子,你為何治天下人的病,卻不肯為本王瞧病?”
“真命天子?”仿佛聽到什麼絕世的笑話,聞此一眼,玩味著這四個字,戚銘當即爆出一陣笑聲,那笑聲,充滿對蕭鐸的鄙夷。
蕭鐸當即胸中怒火被他撩撥的越發熾烈。
戚銘卻是笑聲過後,仰起頭來,看向蕭鐸:“你不是!”篤定卻又幹脆,說道,語氣錚錚,甚至帶著某種詛咒的味道。
顧玉青坐在側麵,縱然他抬起頭,她也看不真切他的容貌,隻是憑著側麵的輪廓,能感受到他五官的鋒芒和崢嶸。
戚銘如同判決一般的話,讓蕭鐸心神激蕩,俯身彎腰,一把抓住戚銘的衣領,目露凶光,渾身戾氣滾滾而來,道:“你到底為不為本王瞧病!”
聲音暗啞低沉,像是天邊滾雷。
戚銘聞言,卻是不語。
怒極反笑,蕭鐸起身,抬手一揮,恨恨道:“拖出去,給本王打,打到他服為止!”
押著戚銘的兩個暗衛得令,即刻拖了戚銘起身朝外走。
隻是起身之際,戚銘忽的側頭,將目光定定落在端坐在一側的顧玉青身上,“你就是顧玉青?”
他雙眼透出的光芒,讓顧玉青不禁心口一縮,那目光,帶著幽幽怨毒,卻是直刺顧玉青心髒。
仿佛……仿佛她是一個背棄夫家摯友的負心人一般!
蕭鐸沒有給顧玉青回答的機會,也沒有給戚銘再看顧玉青的機會,不耐煩的擺手道:“拖下去!”
何須用拖,驕傲如戚銘,根本就是與那兩個暗衛走下去的,隻是……蕭鐸怎麼也想不到,他原本想要用酷刑的方式逼著戚銘就範,為其瞧病,戚銘卻是選擇的最為慘烈的方式,拒絕他。
繩索被解開的一瞬,戚銘轉身從那暗衛腰間抽出佩劍,抹脖自盡,血濺三尺,灑落在蕭鐸書房門前的石階上,殷紅一片,刺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