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親手打製的掐絲琺琅小手爐,上麵的圖騰花紋,每一條都是他一點一點雕刻而上,是他送她最後的禮物,如今卻是被另外他完全陌生的女子抱在手裏,甚至不小心摔落在地。
她抱著的摔著的哪裏是手爐,分明是他的一顆心。
難道這個姑娘才是她真正的傳人?
若是如此,先前那位姑娘又作何解釋,與他並肩密謀了三年的人,行事作法,處處透露著她當年的影子,更何況,那姑娘手裏,還有她親筆手書。
當日,他就是憑著那讓他朝思暮想的字跡,才心甘情願被那宮女驅使。
這三年來,那姑娘的表現,無一不讓他心悅誠服,尤其最後這牛乳一事,謀劃的更是滴水不漏,殺人於無形。
如果今日的女子當真是公主的傳人,為何這三年來,她從未露麵,為何這三年來,先前那位姑娘從未提及過有她這樣一個人物?
難道是因為她的身份特殊,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被啟用?
苗大心頭胡亂猜測著。
畢竟,除了手爐,她竟然知道那句詩,那句他親自寫下又親口念給公主聽的詩。
若非公主告知,她有怎麼會知道!
更讓苗大一顆心揪起的是,今日那女子在念出那句詩時的語氣,竟然是與公主當日與他最後一別時的語氣,如出一轍。
當時,他便如雷擊,明知眼前的女子不是公主,卻忍不住滿腦子滿心將她的身影與公主那婀娜曼妙的身姿重疊。
思緒紛飛,天色漸黑。
到了晚上,北風越發呼嘯猙獰,將窗下一棵樹的枝條吹動的如同狂魔亂舞,影子倒映在窗上的素白明紙上,借著屋內橘黃色的燈火,看的人心神不寧。
苗二端著手裏的大碗,六神無主,不住嘴的碎碎勸著,“大哥……吃一口吧……吃了飯才有力氣為公主做事……大哥……吃一口吧……”
正一個碎碎念一個神思飄搖,沉重的木門猛地被人推開。
刺骨的寒風隨著門打開的一瞬,爭先恐後如餓狼猛虎般撲湧進來,發出呼呼的聲響,原本溫暖的屋裏,登時有一股寒意襲上來,那進來的人身穿一身黑褐色短形衣,五官平凡,麵容模糊,是個讓你瞧上一眼轉瞬就忘的模樣,這樣的人,最適合做探子。
前腳剛剛進門,轉手就飛快的將木門合上,同時把洶湧的寒氣堵在了外麵。
他立在門口,拍了拍身上塵土寒氣,又到火爐旁烤了手暖了身子,才向苗大走去。
他是跟了苗大十幾年的手下了,深知當年公主被逼和親之時,苗大口吐鮮血,昏迷長達三個月不醒,灌了三個月的藥湯子,等他再睜眼,武功雖是一分不減,身體卻是糟到極致,最是畏寒。
這麼些年過去了,不知吃了多少名貴的補品調養,可這身子,竟是越調越差,大夫說了,他是憂思過度傷心欲絕才致使的肝脾受損,若是他不停下這憂思,就算是仙丹玉釀,也救不活。
他才走過去,原本平躺的苗大登時就一軲轆爬坐起來,將一床厚實的被子裹在身上,雙眼布滿血絲,卻是冒著精光,朝他看去,“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