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猛不防背後傳來明路的聲音,手上一顫,隻聽得“刺啦”一聲響,手中那張他足足畫了一上午的宣紙,就被撕成兩半。
眼見如此,明路頓時一愣,腦中刷刷幾個字浮上來:闖禍了!闖大禍了!
明知此禍重大,必遭毒打,可他就是震得挪不開腳。
蕭煜愣愣盯著他左手右手各執一半的宣紙,心頭爆發出一聲巨大的吼叫:不!!!
眼中火苗蹭蹭冒出,拳頭一握,隨著咯咯作響聲,“明路!”兩個字從牙縫擠出,如同被放在一柄鈍刀上,來回的磨。
與此同時,謔的起身,伸手朝明路抓去。
“看我今兒不打斷你的腿!”
一聲咆哮,從蕭煜書房上空飄蕩而出,緊接著,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驚得樹上老鴉抖著翅膀顫著嗓子,嗷嗷叫著飛走。
這廂,蕭煜和明路在書房上演廝殺追逐大戰,那廂,巍峨宮宇,一個年邁老臣弓著身子,直朝禦書房而去。
縱然宮中青石板路被內侍不住的用大掃把揮掃著,可耐不住大雪紛飛,路麵上,總有一層薄雪積著,人走上去,稍不留神,就要摔倒。
那老臣走的顫顫巍巍,他身側,一個小內侍端著一臉凝重肅穆之色,眼睛一瞬不瞬,雙手緊緊扶著他,仿佛扶著一件易碎的花瓶。
行了不多久,對麵就見內侍總管打頭,一臉急色行來,他身後,跟著一頂軟轎。
及至老者跟前,內侍總管躬身彎腰,一臉陪笑,“這樣的天氣,您怎麼就來了,要是磕著碰著,如何是好。”
一麵說,一麵招呼那老者跟前的小內侍,“還不趕緊扶了韓大人上軟轎。韓大人要來,你也不知提前通報,這麼滑的地麵,若是韓大人有個閃失,我看你有幾條命。”
嚴厲的嗬斥聲讓那小內侍原本就低垂的頭,愈發低到胸前,聲如蚊呐,不斷重複,“奴才錯了。”
坐上軟轎,那個被內侍總管格外恭敬稱作韓大人的老者一揮手,“你罵他作甚,是我要來,他還能扭著我不成!”
內侍總管當即住口,轉頭道:“陛下知道您來了,急的不得了,當即就讓奴才抬了軟轎過來,此刻正在禦書房等著您呢,備下了您最愛的大紅袍,正好今兒下雪,從梅園的梅花上讓人采了雪,煮上一翁。”
說著話,軟轎被款款抬起,一行人,直奔禦書房。
這位韓大人,乃皇上恩師,太傅韓朝恩,如今不過五十歲,卻是不涉朝政已有七八年。
素日不過在家讀書作畫,以詩會友,閑暇之際,也會進宮與皇上閑談幾盞茶,學富五鬥,品行端正,極受皇上尊敬。
更兼他年輕時,被人下毒暗殺之際,及時奪下那碗要命的湯羹,自己仰頭喝了。
那碗被投毒的鮮湯,雖然在禦醫傾盡醫術之下,竭力將他救活,可他原本挺直的後背,卻永遠的彎下去,再也無法直起,這一彎,便是一生。
隻盡管如此,這件原本任誰都是天崩地裂之事,對他影響卻是泛泛,毒素解除,病好之後,他照樣談笑風生,並從此之後,在皇上麵前,不論是對著當年尚未登基的皇上還是對著已經坐擁江山的皇上,再沒有將此事提及半句,更不要說以此討得恩賞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