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個空檔,皇上三言兩語,遣散了院中朝臣並其家眷,又吩咐禁軍統領到太後寢宮處,從密室內將太後和慧貴妃及平西王府世子妃接出。
他原是想親自去的,畢竟太後一把年紀,受了這樣大的驚嚇,心頭情緒難免激動,可顧玉青這裏,生死未卜,實在不能立身,萬一顧玉青有個好歹,蕭煜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亂打亂砸不怕,就怕給他搞出個殉情自殺,他找誰哭去。
斟酌一番,到底還是在太後和蕭煜之間,心頭那杆秤,偏向蕭煜。
禁軍統領得令離去,皇上又吩咐人到各宮院安撫各個嬪妃皇嗣,一應囑咐吩咐下去,才鬆出一口氣,反身回偏殿。
剛進去,就見蕭煜和蕭恪一臉急色奔向顧玉青床榻,而床榻跟前,原本圍的水泄不通的禦醫們,已經將床榻讓開,各自雁翅排開,彼此低聲細語,商量著什麼,卻是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
蕭恪麵沉似鐵,嘴唇緊抿,一言不發,雙目死死盯著顧玉青,蕭煜則一把拎起一個禦醫的衣領,“你說什麼?”低吼道,雙眼冒著熾烈的怒火,提起禦醫衣領的手,骨節清白,手背青筋暴突,太陽穴,更是跳的突突突的。
看他二人的樣子,皇上心尖不由一縮。
糟,難道顧玉青……
就在皇上心律失常,挪目朝顧玉青蒼白的小臉看去的一瞬,那被蕭煜扯著衣領的禦醫道:“殿下,不是臣等推諉,顧大小姐的傷,實在離得心髒太近,臣等所擅長的,皆是內調之術,對於外傷,實在比不上軍中大夫精通,更何況,他們的經驗也豐富,請他們來給顧大小姐拔刀,更為穩妥。”
衣領被蕭煜捏的死死的,他連喘氣都是問題,可蕭煜的脾氣,他又怎麼敢反抗掙紮,掙紮的結果,隻能比這個更糟糕。
一通話還未說到一半,早已經憋得臉色紫紅,有些翻白眼。
好容易熬到語落,蕭煜驀地一鬆手,他雙腳落地,登時扶腰大喘氣。
蕭煜則是扭頭深深看過顧玉青一眼,轉身收了滿眼揪心的疼,對皇上道:“父皇……”
蕭煜要說什麼,皇上豈會不知道,不及他說完,當即就道:“快,派人到西山大營,把營地的隨軍大夫,都給朕帶來。”
蕭煜得皇上此言,立刻道:“兒臣替顧玉青謝父皇恩典!”
隨軍大夫,按著本朝規定,是不進宮的。
不是皇上不許,而是營地統帥不許。
隨軍大夫,一般醫術高超,尤其是外傷骨科,更不是宮中禦醫能忘塵,營地的統帥待他們,一向珍若至寶,並且各個營地,對於自己的隨軍大夫,都像是軍事機密一樣,藏著掖著,深怕被人挖牆腳。
要知道,一個好的隨軍大夫,可是一支作戰勁旅的有利保障,將士的命,興許在那些朝臣眼中,不值一提,可作為一軍統帥,每一個將士,都像是他心頭一塊肉,見不得任何人化作白骨。
好的統帥,絕不會輕易丟下任何一個尚且喘氣的傷員。
這樣的大夫,萬一進宮,被皇上或者哪個貴人瞧中醫術,不許其出宮,豈不是極大地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