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慧貴妃娘娘讓你問我的?”眼底拂過一抹顧玉青不願去深究的光澤,蕭炎問道。
顧玉青扯扯嘴角,一笑,搖頭,“不是,慧貴妃娘娘眼下所有的心思,都是如何替殿下保住這江山,替殿下將所有障礙鏟平,哪有心思想這些,何況,炎哥哥也知道,慧貴妃娘娘對梅娘娘的情誼。”
提起梅妃,蕭炎麵上悲慟難掩,顧玉青知道,此刻蕭炎還不知道梅妃尚且活在人事,眼見他如此,不由心疼,可……再心疼,該說的話,她也得說。
有些話,父親不能說,蕭煜不能說,慧貴妃就更不能說。
可她卻能說。
而且,不得不說。
此事若是不在蕭炎登基之前說定,她隻怕變故連連,畢竟,任何一個人,不論生性多麼溫厚,一旦登上帝位,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首先要做的,便是六親不認!
顧玉青的眼底,澄澈的沒有一絲雜質,任由蕭炎死死凝著,半晌,蕭炎自歎一笑,“既不是慧貴妃娘娘讓你問的,便是你自己要問了?”
顧玉青道:“炎哥哥願意坦誠相待嗎?”
顧玉青語落,蕭炎長長吐出一口氣,那氣息之沉悶,仿似被積壓在冰川之下數年一般。
“你便是叫我炎哥哥,可見當年的情分還在,當年,你和煜兒便是跟在我身後的小尾巴,不論我得了什麼好的稀奇的珍貴的,隻要你們喜歡,我猶豫都不曾猶豫,便雙手送出。”
“這皇宮,看似巍峨輝煌,卻是個深不見底的染缸,醃臢汙濁,皇嗣之間,雖是流著同樣的血脈,卻是彼此如敵人一般看待對方,踩低拜高更是宮中常見人情。”
“可你和煜兒不同,慧貴妃……也不同。”
說著,蕭炎語氣一頓,“阿青,我的話,你能明白嗎?”
顧玉青心頭微微一鬆,卻是麵容不動,“炎哥哥,你可知道,生在帝王家,所有的冷漠無情殘忍殘暴,其實……並非本心呢?人往高處走,想要走的更高,就必須將無數人踩在腳下,這被踩在腳下的,有些是罪有應得,有些……卻是不得不被當做墊腳石。”
“古往今來,多少君王,為了成就自己一世英名,踩著忠臣枯骨而過,炎哥哥知道為什麼嗎?”問出問題,顧玉青卻也並非真的等蕭炎回答。
一笑,繼續道:“因為隻有忠臣,才會心甘情願的讓他踩,他也知道,太平盛世,哪有那麼多的大奸大惡讓他揚名,沒有大奸大惡,為了名聲,他便自己製造大奸大惡,再將其除掉,如此一來,聲名大噪,流芳千古。”
“阿青眼中,我是這樣的人?”蕭炎微微蹙眉。
顧玉青搖頭,“炎哥哥當然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我的話犯了大不敬,可還是要說,炎哥哥和陛下,對待顏麵問題上,是不同的。對嗎,炎哥哥?”
蕭炎嘴唇緊抿,這一瞬間,他才真正恍然顧玉青到底要說什麼。
意識到了,臉色也跟著泛出青白。
顧玉青眼見蕭炎如此,知道他是聽懂了,便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若是按著原先你們商定的,就算陛下將皇位傳給蕭煜,蕭煜隻消擺出一副昏君姿態,引得朝廷上下怨聲載道,然後再意外發現你的存在,順其自然,這皇位便能落到你的頭上,那時候,你將是受朝臣擁戴的新君,甚至,他們迫不及待的要你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