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 2)

“你買這麼多酒幹嘛?”

“還用問,喝唄,難道我買來做zha藥嗎?”

我沒看他,直奔收銀台。

管不了那麼多,來旅遊不就是為了盡興嗎?我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提著一大袋子來到沙灘,坐到個冷清的角落裏。

優良小草無聲無息地坐在我旁邊。

我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他,他猶豫了半會才接過去。我為自己打開另一罐,氣泡呼呼湧出,對準泡沫喝了一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我離婚了。”

誰料他接了一句。

“我知道啊。”

我驚訝地看向他,月光下,他的瞳仁裏閃著清澈的光點,表情自然沉靜,似乎並不是我想象中的沒心沒肺。

“你怎麼知道的?”

“你說的啊,忘了嗎?你和朋友打電話的時候……”

我這才恍然,在車上接到舒琪琪那個女人的電話,不管不顧地和她狂侃了好一陣子。

原來我才是缺心眼,一直難以啟齒的事情就在不知不覺中拋了出來,在當事人反應過來後,才發現世界一切平靜,連個小風浪都沒有。

他喝下一小口啤酒,一張臉苦了起來,看樣子他是不喝酒的純情派。然後他說了一句讓我驚訝的話。

“幹嘛弄得自己跟棄婦一樣?過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一切又是新的起點。”

看著他的喉結上下晃動,下巴上還有來不及刮掉的胡茬,這樣明顯的男人標誌,怎麼我居然一直當他未成年?

心中有一片領域豁然開朗,好像是荒原上空烏雲間隙中灑落的陽光似的,弄得我情緒大好,順手摸摸優良小草那一頭亂發,就像摸舒琪琪家裏那隻吉娃娃似的。

“你這家夥挺會安慰人的嘛,不錯不錯,以後有前途。”

那夜,我們把該喝的酒都喝完了,雖然我選的都是低度的啤酒和果酒,可酒精還是在身體裏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腦袋暈沉,眼前的海水映月變得開始模糊。

脖子發軟,急於找到支撐點。

“借個肩膀。”

我邊說邊將頭靠到了附近的肩膀上去。

嗯,這棵小草身上的味道也好聞,不像那些個臭男人,要不一身臭汗,要不急於用香水掩蓋,弄得像一盆炒過熟的菜。

我敢打賭這是他第一次喝這麼多的酒,不知道他醉了沒有,隻不過,連著打嗝,將我的腦袋都震了下來。

“對不起……唲”

他忙著向我道歉,雖然夜色昏暗,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臉紅得發燙。

“沒關係,我走了。”

我扶著腦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身體輕飄飄的,腳下又是無比柔軟的沙子,重心掌握不好,一跤摔了下去。

躺在沙灘上,那輪又大又圓的明月傻乎乎地望著我,我有些神經質的指著它喊道。

“你給我瞧好了!我——姚心怡要重新開始生活了!”

不知不覺間,兩片溫暖的嘴唇貼了上來,之前還打了個無用的報告。

“一直打嗝,你幫我止住吧。”

靠!這個破理由恐怕隻有小草才想得出來吧。

五天的海南旅行結束了,我一推開家門,行李全扔在地上,就將整個人丟進沙發裏。沙發還沒坐熱,手機就要命地響了起來。

一看名字,立刻嚇得少了幾條魂。

我離婚的事還沒跟父母大人交代,一是還沒培養好膽子,二是怕他們傷心,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能瞞多久就瞞多久。現在過了半個月了,計算著早該傳到他們耳朵裏了,看樣子,這通電話定是興師問罪來的。

手就跟得了帕金森氏病似的,顫顫巍巍地拿起手機,小心翼翼按下接聽,努力用正常的帶著討好的語調說。

“媽,有什麼事嗎?”

隻聽得那邊幽幽得歎了口氣,然後出乎意料的平靜。

“心怡,今天回家來,媽媽有話想對你說。”

一聽完這句話,鼻頭立刻酸了起來,眼淚一不爭氣,簌簌往下掉。

結婚後,媽媽都會說,來娘家坐坐吧,而現在,她對我說回家來。在她心中,她唯一的女兒失去了老公的保護,娘家會重新敞開庇護的大門,無需任何多餘的語言。人生中的變故,本是我們的錯,卻總要連累到一些無辜的人,特別是得到寬容後,心裏比挨了一千棍還難受。

想我結婚當天,站在台上被那主持人煽情時,他們嘴上掛著笑,眼裏噙著淚的模樣讓我覺得自己特不孝。年紀輕輕,剛過了消費者的坎,即將邁入社會主義生產者的光榮隊伍之時,養育之恩還沒來及報答,一隻腳就踏進婚姻的墳墓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