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海上的霧靄像天上仙女的薄紗幔帳,朦朦朧朧地籠罩著天空與海麵。遠處,在視線的盡頭,我看到藍色的大海和淡粉的天空氤氳在一起。
旁邊的橄欖樹下,坐著一個戴著墨鏡拉手風琴的中年男人,一支曲畢,接著熟悉的音樂伴著溫柔的海風吹來。
Por una cabeza.
我靠在你的身邊,任憑自己被回憶的狂風席卷。曾經,伴著這首曲子,你擁我入懷,我們在有著大大落地窗的房間裏,踱著輕巧的舞步。
那年,我17歲,你18歲。
一隻海鷗落在演奏者身邊的石墩上。彼時天上聒噪的海鷗顯然已經化身為音樂會的觀眾之一了。他高傲地仰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像一位頗懂音樂的紳士。
一位金發碧眼的女孩拉起男友,和著這首曲子,向海鷗炫耀優美的舞步。你趁機鬆開緊攥我的手,突然站到我的麵前,邀我共舞。
也許是海上騰起的霧靄讓我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我的手緊緊按在你的肩上。你的眼睛追隨著我躲閃的眼神。我想聽聽你的心跳,於是將頭埋在你的胸前。你順勢將我緊緊擁在懷裏。風裏海水的味道飄散,遠去,你身上熟悉的味道侵入我的身體。
你一隻手輕輕擁著我的腰肢,另一隻手托起我的下巴,憐惜的眼神似曾相識,“我們再也不要分開,好不好。”那一刻,我假裝冷漠築起的驕傲堡壘終於塌陷。
你不知道,我有多少天,都會想起那晚,想起你,想起這首曲子。我從歌單裏把這首曲子刪除,我不敢去聽,去想,去回憶。
可是,我還是會一不小心就觸碰回憶迷宮的開關,瞬間跌落其中。我蜷縮在回憶的角落,眼淚似乎從我的心裏蒸餾出來,從眼角漫溢,從指尖抽出。
我從未想過,時光裏,我們相遇,又離別。然後,命運又將你重新帶到我的身邊。我從未奢望靠近你,那時的你就像天空上的雲朵,觸不可及,卻又承載著一個女孩最美妙的童話夢。曾經擁有你的那些日子,足夠讓我用盡餘生去懷念。
時光給我們的饋贈很多很多,可是歲月中最好的禮物莫過如此,虛驚一場、平安靜好,還有,最讓我驚喜的,失而複得。
就算重新擁有你,這是一個夢境,我願意沉淪在這個夢裏,直到永遠。
我叫陳惜墨。
我總覺得媽媽給我起錯了名字,應該是陳惜話,而不是惜墨,因為,我總是話很少很少,在熟悉的人麵前才會多說幾句,雖然我的外表不酷也不冷。而我喜歡寫日記,雖然現在在這所重點高中裏,我的總成績倒數,作文還算拿得出手,還能騙個新話題作文一等獎。
什麼?你隻聽過新概念作文?哦,新話題作文是我們班語文老師自己設立的,反正是作文獎啦,不信,還有獎品呢,一等獎就是——有機會參加新話題作文大賽。
去,裝什麼大尾巴狼。真的沒有耶,我做了十幾年的乖乖女,現在到了叛逆的年齡,隻是順勢而為地叛逆那麼一下。
對,我隻是借機叛逆,上課的時候,我想拽回天馬行空的思緒,可他們太調皮了;我想弄懂數學書上的格式,背完元素周期表,搞懂自由落體運動,可我以前聰明的腦仁兒自從進了高中不知被誰換成了一坨漿糊,我成了笨學生,不,是笨蛋壞學生。
我失去了初中班級第一這把寶座,是從班級第一跌到倒數十名的行列。
我總結的一萬個自卑理由的小本本上,以前有,奶奶爸爸重男輕女,(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是個女孩,我擔心媽媽給我取的名字不能證明這一點);我個子不高,還有點嬰兒肥,當然了我覺得自己不漂亮,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是長的又高又帥,你知道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靦腆,不愛說話……
現在這個小本本上,又加了這“十惡不赦”的一條,我是壞學生了。
我跟著林碧依,逃課、寫假的病假條、看籃球賽(看什麼籃球賽,我對籃球的認知隻停留在能分清籃球和足球的水平上,多虧了籃球賽入場券不用證明我到底是看籃球還是帥哥)……除此之外,我跟她隻有一個相同點,大概就是都被取錯了名字,她對外宣稱,她是小家碧玉,小鳥依人的林妹妹。其實吧,我不願講的太明白,嘿嘿,你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吧。
還缺一位,林勝男,勝男不一樣,她的名如其人,作為我們這所重點高中特招的體育生,她的八塊腹肌和滿是腱子肉的大長腿可是名副其實。我和碧依每天上課不遲到,不被地中海年級主任罰站,還多虧了林勝男,她總能在上課鈴落下的那一刻左手拉著我,右手拽著林碧依,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教室。
恰巧今兒林勝男跟著教練進城參加3000米田徑比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