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樹苗屋子裏出來之後, 趙察一個人坐在院子裏那顆桂花樹下出了很久的神。
冬日裏萬物蕭條,那顆桂花樹的葉子也都掉光了,尚未長出新葉來, 凜冽的寒風一吹,光禿禿的樹枝就跟著搖晃, 發出蕭蕭肅肅的聲音, 像極趙察此時的心境。
“察哥?”程清清午睡之後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趙察不在身邊,她慌了一瞬, 連外套也來不及穿,就下床來找他, 發現他好好的坐在院子裏, 這才如釋重負的嘟囔了一句:“察哥,你怎麼了?”
聽見她的聲音,趙察回過頭去, 看到的就是穿著毛茸茸睡衣的她一手扶在門框上, 一手揉著眼睛,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陰沉的天空下, 昏蒙的光線裏, 她就是那抹唯一的亮色。
方才縈繞在他心頭的那些沉重的情緒仿佛被一陣春風蕩開,他也露出一個冰雪消融的笑來,站起身朝她走過去。
“怎麼不穿襪子?”走到近前, 趙察才發現她衣服也沒穿好,一雙白生生的腳沒穿襪子,露出一截瑩白的腳踝,冷風一吹,兩隻腳就無意識的動了動, 看起來可憐可愛,“進去吧,外頭冷。”
他一靠近,程清清就撲進了他的懷裏,但他身上沾染了一整個冬末的寒霜,甫一觸到,程清清就打了個寒顫,她皺了皺鼻子,手臂雖然還纏在他身上,上半身卻使勁兒往後仰,一副嫌棄的樣子道:“還說我呢,你不也一樣?身上冷死了!”
無聲的歎了一口氣,趙察快步的將她抱進被窩裏,自己也換上了睡衣,陪她又睡了一會兒。
雖然程清清睡著之後,他又睜開了眼睛,看著她的睡顏陷入了沉思。
“哎呀,姐夫你就不要問啦!事情都過去了嘛!姐姐和我都好好的,沒事的。”
想起程樹苗說的那番話,趙察就覺得心揪成一團。
獨自帶著弟妹回鄉、遇見拐賣團夥、進公安局、一回家就被婆婆打
這些事都是她一個人去麵對,而在她惶惶不安的時候,解救她的卻不是自己,而是韓明川
現在再來計較這些或許已經沒有意義了,但趙察還是會忍不住的自責和難過。
於是等程清清醒來的時候,他便提議去店裏吃晚飯,“咱們回來了,也得過去給俞姐說一聲,再向韓同誌道個謝,要是沒有他,你們當時在省城就麻煩了。”
聽他這麼說,程清清就知道他已經聽說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大嘴巴的程樹苗說出去的,她默默的罵了程樹苗一句多嘴,點了點頭,沒說說什麼就同意了。
她好像明白了趙察今天下午為什麼一個人在院子裏坐了那麼久了,但明白之後她在心疼之餘還有點心虛,就莫名的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似的,之後出去都老實的很,既沒有演他,也沒有鬧他,乖乖的跟在他身後。
店裏也在做開業前的準備,到處亂糟糟的,俞姐忙的腳不沾地,見他們來了,二話不說的就拉著他們做起了衛生。
“哎呀我正愁人手不夠呢!給他們放了個假,沒想到有的人就不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這一時半會兒的讓我上哪裏找人去?”俞姐一邊抱怨一邊手腳麻利的幹活,她一身煙火氣,讓人看著便安心。
“還有明川,也不知道咋回事,過年回來呆了兩天就走了,說是什麼地質探測項目在關鍵時期,走不開?”提到韓明川,俞姐顯得格外激動,她拄著笤帚啐了句:“我呸!說什麼學習忙,騙誰呢?人家老師不過年啊!他就是嫌我催他找對象了,不樂意呢!”
“也不知道他要找個啥樣的天仙,給他介紹的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聽著俞姐絮絮叨叨的話,程清清憋笑憋的厲害。
果然古往今來,過年逃脫的魔咒就是相親。
想想韓明川那樣清雋如竹的君子被自己親媽念叨的緊皺眉頭、不得不逃去工作的畫麵,程清清就覺得好笑異常。
“咳,”她咳嗽了一聲,和看不出表情的趙察對視了一眼,轉頭對著俞姐道:“我還以為明川哥在家呢,之前我和青苗他們回家,在省城的時候遇見點事兒,多虧明川哥剛巧在那邊,幫了我們大忙,還說過來謝謝他呢!”
“這有什麼?”俞姐不知道他們遇見的事那種驚險的事,隻當韓明川隨手給人提了提行李什麼的,她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豪氣道:“能幫到你們是他的福氣,以後有事都叫他!”
要是不看她得意的眯起來的眼睛的話,程清清恐怕就真的信了她的話。
不過她也不至於拆俞姐的台,收拾好店裏,又和俞姐一起商量著製定了新一年的開店計劃後,程清清托俞姐給韓明川帶去他們的感謝,簡單的吃了一點飯,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