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了一跳,本能地將手縮了回來,“我不會。”
“有醫生教你。”
男人臉色略顯蒼白,視線在醫生身上掃了一眼,醫生當下將藥箱裏的鑷子和消毒工具拿了出來。
“太太,先打麻醉消毒,然後把子彈挑出來再消毒包紮就可以了。”
就……就可以了?
宋安雅直接嗖的一下站了起來,呼吸都有些急促,“我真的不會,還是讓醫生來吧。”
讓她挑子彈?
別開玩笑了,治療跌打損傷她還可以,這件事簡直是在為難她。
慕醫生看到男人的表情,倒是直接不容置喙地將消毒工具遞了過去,“太太,您本身就是外科醫生,這點小事隻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先生不能觸碰異性,之前一直都是太太您幫先生處理傷口的。”
不能碰女人?
宋安雅有些訝異地看了男人一眼,“不可能,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好好的。”
“是的太太,目前為止隻有您可以。”
宋安雅,“……”
她前世的職業是產品設計,這跨度有點大,實在是怕誤人子弟。
而且麵前的試驗品還是裴少安。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她看著慕然手裏的托盤,當下更加往後縮了,“我真的不會,慕醫生還是你來吧。”
慕離戰戰兢兢地看了受傷的男人一眼,倒是沒有絲毫遲疑地更加逼近了宋安雅的方向,動作異常誠懇。
“太太,先生已經失血過多了,傷口要是再不處理,可能就要送去急診了。”
好像是鐵了心讓要讓她處理傷口。
宋安雅視線在男人肩膀的傷口上停留了一眼,兀自咬了咬牙,坐起身湊近了他,“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打局部麻醉。”
“不用麻醉,”裴少安看了托盤一眼,嗓音沉著地厲害,“直接把子彈取出來就好了。”
宋安雅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表情,一直時間都難以動手。
“要不,還是打個麻醉吧。”
“不用,”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怕影響你發揮。”
慕離,“……”
宋安雅深吸了一口氣,“那你忍著點。”
內心給自己打了好幾次強心劑,這才握著托盤上的鑷子和清理傷口的工具湊近了裴少安已經受傷的肩膀。
男人的體格算得上精瘦,所以子彈打進去的時候倒是沒有傷到骨頭,雖然看起來仍舊有些觸目驚心,她湊近了她的同時,握著鑷子的手都在抖,自始至終都沒辦法下手,呼吸都不免緊張了起來。
驀然,她的手被裴少安握住。
“你緊張什麼?”
她屏住了呼吸,“怕弄傷你。”
裴少安盯著她白淨的鵝蛋臉,握著她的手鬆了開,唇瓣勾起了些許弧度,“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子彈挑出來就好了,你之前經常做的。”
之前經常?
宋安雅看著那傷口,終究還是咬著牙動了手。
傷口邊緣都是血跡,根本看不清楚子彈的位置,她清理邊緣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竟然格外順手,就好像曾經做過很多遍。
直到她將子彈用鑷子挑出來,子彈掉在托盤裏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太太,現在清理完傷口止血包紮就可以了。”
旁邊的慕離看到男人額前浸出的冷汗,倒是習以為常地將消毒工具和防水紗布遞了上去。
宋安雅一心處理傷口,等到將傷口清理好打算包紮的時候,餘光看到男人有些蒼白的臉色,心髒狠狠地震了震。
他的五官略顯蒼白,額前浸出汗漬,就連下顎角都是緊緊繃著,像是習慣了隱忍。
毫無征兆地,她的眼淚抖落了下來。
男人聽到聲音,抬眸看著他,“哭什麼?”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完成手裏的動作,雖然眼淚還是順著臉頰不斷滑落,就連聲音都是啞的,“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從來就沒有人願意為她做出這些。
從來都沒有。
上一世她隻是活著就已經拚盡了全力,每次受傷了都是默默無聞地爬起來去醫院,遇到危險的時候隻能自救,邢瑤忙著上班並不能天天陪著她,而孟安陽……
從來都隻是三部曲。
多喝熱水,乖乖吃飯,好好睡覺。
像今時今日這般溫暖她從未感受過。
大抵缺愛的人都是這樣吧,稍微一點溫暖,就足以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裴少安看著她簌簌落下的眼淚,抬手主動地刮掉了她的淚水,嗓音也沉灼了好幾分,“因為你隻有我了啊。”
那一瞬間,宋安雅直接就愣住了。
明明已經快收回去的眼淚此時此刻更加無休無止地落下,慕離看著這情況,當下默默無聞地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