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還是黑色的夜,天邊一輪明月照耀,臉上有些濕意,耳邊有風聲和潺潺的溪水聲。渾身都在痛以至於都分不清到底是哪裏在痛了,我整個人呈大字型躺著,身下是凹凸不平的圓溜溜的石頭。咯的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痛,也許衣衫也被刮破了。
林平之……
對,他呢?
一想到他,我就清醒了幾分,手掌用力撐住滿是石子的地麵,手心傳來尖銳的刺痛感,令我渾身一顫連頭皮都發麻了。坐起身體我抬手到眼前一看,蹭破皮都是小事,手掌被劃得一道道的,滿是鮮血,有些石子已經嵌進了肉中,右手掌最為嚴重。眸光一瞥,我注意到身旁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溪,溪水與岸邊相接之處躺著一個人,我心一凜,立即顫巍巍地站了起身踉蹌著跑過去。
溪水打濕鞋襪,我撲到溪水中用力抱起那人然後攬入懷中,月色下的人披散著一頭黑發,緊閉著一雙眼,長睫被溪水打濕,臉上滿是水痕像是大哭過一場。他臉色慘白,唇色發紫,就連眼臉下都是青黑一片,不知中的是什麼毒,好似很霸道的樣子。我慌張地伸出手探向林平之的鼻底,也許是手指不太靈活又濕冷,我竟感受不到他的鼻息。克製住自己的顫抖,在這溪水中泡著也不是辦法,我站起身用力將懷裏的人扶起然後背對著他讓他靠在我背上。現在的我雖然背不動他,但這樣一步一步馱著他走還是可以的。
還不容易到了岸邊,走過那小片的石子地麵來到鬆軟的泥土地上,我慢慢地跪下,然後小心地將背後的人從身上放下。用手掌墊著他的後腦勺輕輕地放於地麵,我搓了搓自己的雙手,手掌中嵌著的石子已經被我用指甲摳掉,再疼也得忍著。伸出兩根手指輕按在他脖頸的動脈處,有微弱的跳動。我不禁鬆口氣,但怕是自己的錯覺,我又顫顫地俯身貼耳在他左胸口,忍不住快屏住呼吸,隻為能更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
耳畔有他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昭示著他生命的頑強。我差點感動地哭出來,我記得在掉下來我抱住他的時候他還有意識,當時是他用雙手護住了我的腦袋,就像很多年前滾下山坡的那一次。我救他,沒有救到,在跟他滾下去的時候他用身體為我築起一道保護的屏障。
他人現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哪裏中了毒,中的毒鏢還是藥粉。腦子裏有點亂,但他現在衣衫濕透已不能再耽擱,需要生火讓他暖和起來。將他濕漉漉的長發順到背後,看了他一會兒,我別開了眼。這幅淒慘的模樣,跟當初被追殺差不多了。
索性我一直有出門隨身攜帶火折子的習慣,衣襟內的火折子並沒有被打濕,還能點火。撿來幾塊大石頭圍成一個小圈,我將自己掉落在不遠處的碧水劍拾起便去尋找可以燃起來的幹樹枝幹草。
用最快的速度將火生起,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之類的規矩。我將林平之扶起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了他的上衣,用樹枝支撐起他的衣服在火堆旁烤著,我先是仔細地檢查了下他身上的傷口,原來是在後背的琵琶骨下三寸嵌著一支四角飛鏢,不過一寸大小,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幽綠的點點光芒,說不出的詭異感。
放暗器這種東西都是要在寬敞的場所,若是在室內反而不便發射暗器,在郊外就無所謂了,能讓別人防不慎防。這黑漆漆的郊外,林小弟沒注意到也真是無可厚非。說不定別人一撒一大把,他就中這一個。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想這些,我也真是沒救了。對著這小暗器思索片刻,我就想伸手去拔下這暗器。
“啪——”
突如其來的一下讓我驚呼出聲,我驚愣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拍開我手的人,除了驚訝說不出話來。林小弟睜開一雙清亮的黑眸,那沉沉的眸子映入我傻兮兮的樣子。他什麼時候醒的?他難道以為我想對他圖謀不軌?
“我隻是想救你。”
我很正經八百地解釋,嚴肅的麵容應該會增加我這話的可信度。林小弟白的跟紙一樣的臉沉了下,他眉梢輕挑,沒有說什麼隻是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和火堆旁的衣物。他若有所思的模樣還真不像受傷的人。
“你還好麼。”
就在我以為他會說出什麼刻薄的話時,他卻低聲問了一句我怎麼樣。我錯愕地看著他,隨後才想起自己剛才的目的。
“我沒事,是你,你的琵琶骨下三寸中了暗器。我正想給你拔掉。”
“我教你怎麼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