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
六人盡皆意氣風發,胸懷遠大抱負。
最終,命運的齒輪,讓他們先後曆經分道揚鑣,形同陌路,乃至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
即便對他們六兄弟,有過栽培,提攜之恩的老*,人生末年,也避免不了鑄成大錯,險些落得晚節不保。
名將的歸宿,在於沙場。
一旦染指權利過於貪婪,多多少少,會與初期的信仰背道而馳。
沈卓今時今日,位居名將之首,看似光芒萬丈,權傾半壁江山,其實,他未必就一定喜歡現在的自己。
大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下意識瞧了兩眼自己的腳尖,沈卓收斂起落寞,乃至牽強的笑意,慢悠悠站到老人跟前。
這位本名楊樹的老人,頭也不抬,語氣直接道,“刻碑?”
沈卓點頭。
老人還對評書裏的精彩內容,意猶未盡,敲了敲自己的老寒腿,繼續道,“年紀大了,幹會兒活就要歇息一陣,不急的話,抽兩口煙。”
沈卓拎起褲腳,反其道而行,竟然蹲在老人身邊,出乎意料道,“當年滅國之戰,真正打下首功的人,是於嘯川。”
“嗯?”
老人訝異,轉過頭,打量了沈卓兩眼,心中驚歎長得好標致的年輕人兒,隨後不解道,“於嘯川是誰?”
沈卓雙手墊在膝蓋上,認真道,“沈三郎的五弟,就是這杭城土生土長的年輕人,他死在了關外。”
老人微微呆滯,一則意外沈卓這番令人費解的話。
再則,沈卓這些話的內容,似乎在向他暗示著什麼?
關外征戰,一個莫名其妙跳出來的年輕人,怎麼這麼清楚?並且還用家常話的語氣,擺上台麵?
楊樹抓抓腦袋,一頭霧水,“你也當過兵?服役於北狼鐵蹄?”
滅國之戰,是沈卓的北狼鐵蹄打下,既然近前這位年輕人,了解這等內幕,老人有此一問,也不稀奇。
沈卓默不作聲點著腦袋,“是哩。”
楊樹本想遞支煙給沈卓,瞧著自己碩大的煙鬥,隻能搖晃起腦袋,無奈作罷。
沈卓主動替楊樹緩解尷尬,“我不太抽煙。”
老人挪過身子,正對沈卓,也不講究,就這麼坐在塵土飛揚的大平坡上,反問沈卓,“你剛才提及的於嘯川,真是咱杭城本地人?”
沈卓點頭。
老人再問,“既然這個姓於的,位居首功,照理說上麵的長老們,不應該讓他籍籍無名吧?”
“哪怕戰死,這等壯烈殉國的好兒郎,也該死後追封。”
說到這裏,老人眸子閃現,看待沈卓的目光,多了一絲質疑,他總感覺,沈卓在杜撰莫須有的故事,逗他老家夥玩。
沈卓恍然間,無端失神,那場滅國之戰,他虧欠太多人,其中就包括自己的五弟,於嘯川。
這小子當初,總嚷嚷著揚名立萬,衣錦還鄉,然後娶漂漂亮亮的小媳婦,生一堆大胖兒子。
“嗬嗬,哪來的無名之輩,跑到我師父跟前忽悠?”
“我師父,最喜歡聽評書了,北天王傳更是聽了不止一次,你忽悠他這種老觀眾,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楊樹的幾位年輕徒弟,也在偷偷聽沈卓談天說地。
隻是,這年輕人明確表示,滅國首功,理應算在他口中的於嘯川頭上,那豈不是在變相抹殺沈卓的戰功?
幾人瞧見沈卓反常的陷入沉默,估摸著實在編排不下去了,於是毫不留情,當著麵拆穿。
沈卓其實想起了他的六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