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驟然遇冷。
於某些人而言,添加幾件衣服即可。
於某些人而言,則不然。
譬如,此刻坐在院子裏,獨自捂手怔怔發呆的老人,這麼多年,他避而不提‘沈卓’這兩個字。
無外乎,多年過去,這個名字在老人的內心深處,如同夢魘。
沈卓突然出現在杭城,是臨時起意,停留幾日便走,還是打算多逗留一段時間,誰也無法給出準確答案。
更不曾知曉,這麼位風華正茂的當世名將,和於嘯川一樣,自幼在杭*大成人!
於嘯川的棺木,最終選擇安置於明公山。
這場規模浩大的送行,論轟動性,遠超納蘭氏為納蘭添香籌辦的盛世婚禮,甚至有人猜想,假以時日婚禮開始,也未必有於嘯川下葬這天更具影響力。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樣的言論,站在納蘭氏的立場肯定心裏不舒服,拿一個死人的下葬儀式,與未來步入殿堂的新人對比轟動性,這……
納蘭氏向來驕傲,在杭城本土那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若非……
若非沈卓在後麵一手操控,這種間接抹納蘭氏麵子的舉措,別說籌辦,一旦有苗頭,就被叫停了。
常言道樹大招風。
這樣的說辭越激烈,納蘭氏越感覺不自在,三天後,納蘭氏高層親自造訪於家,並給予關切慰問。
這個節點。
誰也不清楚,沈卓還在不在杭城。
不過可以明確的是,納蘭氏出麵慰問於家,本質上是念及沈卓的身份,不得不壓低尊位,主動尋求好感。
第四天。
新聞報出,眾人詫異之餘也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納蘭氏充其量是杭城的領頭羊,沈卓則不同了。
軍部扛把子到了你的地界,哪敢掉以輕心,甚至裝著不知情?
人,你可以見不到麵,態度務必表達到位!
第五天。
黃昏時分,再度現身西子湖的沈卓,吩咐曹英替他在市區購置一套小型別墅之後,便獨行而去。
前不久在西子湖賣畫為生的失意青年張三千,已經離開了這裏,常年擺攤的地方,倒是掛了一副字,親書張三千留。
老子揚名立萬去了!
八個字。
龍飛鳳舞,揮斥方遒。
沈卓啞然失笑,有他十九歲時的氣概,大丈夫生在人世,不求揚名立萬,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年輕那會兒,果真一腔熱血。
如今再回過頭想想,其實不然。
男兒生在人世,遠不止揚名立萬,看遍人間煙火,嚐遍世俗美味,走過山遇見海,也不失為一種追求!
此時。
西子湖波光粼粼。
浪頭湧動。
獨自一人,背對夕陽的沈卓,突然眸光漸亮,大概有那麼股‘西子湖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的意思。
又或者說,這麼多年過去,他的情懷還在,一旦情懷控製不住,就該付諸行動了。
“程森啊,本王一本正經的時候,像不像貨真價實的教書先生?”沈卓緩緩撫摸下巴,自言自語。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站在身後。
“教書?”程森納悶。
沈卓雙手抱頭,“本王若是當年不走,應該會去杭大深造,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