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入夜。
挨家挨戶便點上了燈火,自街頭巷尾,絡繹不絕的鞭炮聲,更是接連不斷。
城市的煙火氣,越來越濃。
升在半空,像是起了一層茫茫大霧,這座承載了無數年輕人夢想的都市,終於多了股人情味。
四五歲的稚童,哼著輕快的童謠,一陣風似的,奔跑而過。
納蘭氏這座府邸附近,同樣熱鬧非常,族中的小孩,也拎起大紅燈籠,炫耀似的從大人們跟前,慢悠悠擦肩而過。
納蘭添香站在門口,怔怔發呆。
小時候盼著長大,長大之後,偶爾回過神來感悟,終於發現童年階段,方才是人生最值得懷戀,珍惜的節點。
一夢到童年?
那時候,比自己僅僅高五公分,因為營養問題頭發略黃的她,肯定會拉著自己,一邊蕩著千秋,一邊吃著棉花糖。
自己則姐姐叫個不停,生怕一眨眼,姐姐就棄自己於不顧。
她是曾經當之無愧的孩子王,自幼懂事待人體貼有加,可一大家那麼多孩子,獨獨她最心疼,寵愛自己。
“你啊,從小就是老好人咯。”
納蘭添香眯了眯眼睛,索性坐在門口,目光遠處,是距家不遠,於十年前重新翻修的花園,健身器材,運動場地,全部都換了一遍。
唯獨那個秋千還在。
千秋兩側的鐵鎖早已鏽跡斑斑,高高掛著,風一吹,它會前後搖擺,伴隨著咯吱咯吱的聲音。
納蘭添香最喜歡蕩秋千。
人在半空,有種自由自在,迎風飛翔的成就感。
而,那個叫做納蘭素容的姐姐,無論自己貪玩到什麼時候,都會毫無怨言的陪伴著自己。
有時候爺爺發火生氣了,她還會站出來解釋,是自己忘記回家吃飯,不怪添香。
說來其實也奇怪,一貫雷厲風行脾氣暴躁的納蘭文正,每次看著那個姐姐,頓時就沒了脾氣。
一物降一物?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心裏慢慢有了不平衡,久而久之,便逐步滋生為嫉妒?再久而久之,就是恨了!
人心善妒,其實沒什麼!
隻是,今時今日的納蘭添香,內心深處忽然有點五味雜陳,當初將她趕走多好?趕出杭城一輩子看不著不就行了?
為何,偏偏要置她於死地?
半小時之後,努力收斂好神態,情緒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的納蘭添香,出現於家人們近前。
梁烈,父親,納蘭文正,囊括族裏叔叔嬸嬸,小一輩的侄子,侄女,均在等著。
“怎麼耽誤這麼久?”納蘭天狼不痛不癢提點了一句。
納蘭添香沒吱聲,倒是梁烈圓場道,“女孩子家家,總要收拾打扮,你著什麼?又沒耽誤多久。”
“來,添香坐我這邊。”
納蘭添香笑笑,眼角餘光自納蘭文正的身上一瞥而過。
老爺子表情漠然,眸底依稀淩厲,這段時日精氣神更是與日俱增,仿佛回到了青壯年時代。
前不久,納蘭添香還以為這老骨頭回光返照,看著精神頭不錯,其實時日無多了。
現在看來,納蘭文正大概率知道了沈少卿的身份,故此心結,怨恨,不甘等等悉數放下,就等世紀大婚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