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陵開始沉默。
繼續沉默。
唯有沉默。
最後,這位本土享譽已久,剛才一番慷慨陳詞,為妻子仗義出身護在前麵,偉君子形象瞬間飽滿的江氏少主,扭扭捏捏半天,一個字沒敢哼出。
他靜靜的打量著相距十來米的沈卓,仔細評估了下,沈卓能一個小動作,讓梁烈的下屬吃癟,動自己,應該也不難吧?
這要是一句話說得不好,會不會下一個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就是自己了?
這……
江道陵眸光閃滅不定,雖沒有選擇退讓,但內心深處已經起了變化,有種叫做‘心有餘悸’的東西,如影隨形!
最終,江道陵將自己的視線,移向舞台下的江萬林。
江萬林咬咬牙,又將自己的視線,落至梁烈的身上。
然後,一道又一道目光,集體看梁烈。
梁烈身子筆挺,雙手疊放杵著拐杖,嘴上依舊選擇沉默,隻是看待沈卓的目光,從開始的疑惑,化為凝重。
他掌控東部幾十年,大風大浪見識過,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他也接觸過。
可類似,卓這種後起之秀,並且最多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此前,絕無僅有!
“沈少卿,有些事情過去那麼久,你也該釋懷了,而不是將莫須有的罪責,施壓在無辜的人身上!”
“我知道你難受,也知道你憤怒,但我納蘭添香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找我麻煩,完全是無理取鬧!”
最終,還是納蘭添香打破了沉默。
她冷著臉,一字一句控訴,話到中途,這位年輕女子五官一放,頓時表演出委屈巴巴的可憐姿態。
滴答。
數顆晶瑩的眼淚,順著眼眶墜落。
納蘭添香伸手抹去,字字鏗鏘道,“姐姐離世,不單單你一個人難過,我也難過,出事那段時間,你知道我在夜裏,偷偷哭過多少次嗎?”
“我怨,我恨,恨自己沒好好保護姐姐,恨自己無能,恨自己就這麼有心無力,眼睜睜看著姐姐離世!”
“我更恨你……”
倏然間。
納蘭添香指向沈卓,並咬著牙關,故意加重語氣和語態,“恨你在姐姐病弱的時候,不在身邊。”
“恨你在她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不在身邊!”
“她臨死之前,多想見你最後一麵,可你不在,她之所以死不瞑目,完全拜你沈少卿所賜,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才罪該萬死!”
“現在,你憑什麼找我麻煩?你要是有點良心,講點顏麵,就該跪在姐姐墓前,好好懺悔!”
納蘭添香一邊潸然淚下,一邊指責沈卓沒有陪自家的素容姐姐,走完人生最後的一段旅途。
臨死之前,最愛最想見的人竟始終不在身邊,這換做任何人,都會帶著遺憾而去吧?
現場沉默。
外場關注的路人們,同樣靜思不語。
過去這麼多年,如今再追究起來,誰對誰錯真的說不準,何況前不久,納蘭添香為了能讓素容的新靈位,重返宗祠,出了不少力氣。
如今將納蘭素容之死,算在納蘭添香的身上,是不是真的不應該?
而且,看納蘭添香涕泗橫流,傷心欲絕的模樣,指不定是真的難受到了極致?!
江道陵吩咐家人迅速拿來一疊濕巾,然後當著眾人的麵,緩緩擦去她的淚珠,“你是新娘,是今天最矚目的那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