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晶瑩的淚珠,順著袁湘的臉蛋,滾滾墜落。
遙想當初,斯文儒雅的顧少堂,坐在家中,與自己歡聲笑語,並抬手揉動自己腦袋的畫麵……
袁湘始終不願意相信,對自己猶如親妹妹的顧少堂,不曾有過一絲真情實意?
難道,這些都是偽裝的?
從頭至尾,顧少堂都沒將自己當回事?
這不可能!
“我才不要相信。”袁湘狠狠咬著下唇,任由淚珠滑落,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選擇相信顧少堂!
相較於袁湘不顧一切的相信,作為父親的袁康,其實也很難接受……
他想親眼見到那個年輕人,親耳聽一聽他告訴自己,他與袁家之間並無太深的關係,隻是有過交集罷了。
若真這樣,他袁康也就徹底死心了。
故此,在明知道請柬方麵有問題之後,袁康還是硬著頭皮,參加顧家家宴。
唯一失策的地方,是沒有事先隻會袁湘,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否則,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幅被動的畫麵。
袁康無奈歎氣,自己果真老了,為人做事等方方麵麵,均沒有以前意氣風發時,考慮的那麼妥當,穩重,將一切潛在隱患,牢牢控住!
啪!
袁湘用力掙脫父親的手,仰起小臉,眼睛通紅,她還是不解,“我們有邀請函,憑什麼還要在這裏忍氣吞聲!”
今天。
她必須要讓在場這些看不起她的人,睜大他們的狗眼,好好看看。
他們一家都是顧少堂大哥哥的座上賓,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招惹欺辱的人!
“湘兒!你能不能收斂你的任性,不要再說了?”
袁康何嚐不懂女兒的心思。
隻是如今……再掙紮也不過是徒增笑話了。
走上前,試圖再一次阻止袁湘,不要做愚蠢的舉動了。
隻可惜……
年輕人的體力,終究是上了年紀的他無法比擬的。
何況女兒已經陷入了魔怔。
靈巧避開父親的大手,袁湘啪的一下將邀請函打開,朝向李琦,“你給我好好看著,這邀請函,可是顧少堂大哥哥親自派人送到我們袁家的!”
嗤……
起先隻是微小的嗤笑,很快就變成了眾人的哄堂大笑。
袁家這丫頭,還真是把雞毛當令箭?
李琦伸手輕輕推開,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直視眼前的女孩,“這邀請函和我的倒是不一樣,挺別致的。”
這種最下等最次一流的邀請函,這小丫頭也好意思拿出手,甚至還當做寶貝一般,公開顯擺?
實在可笑。
人,最怕的是沒有自知之明!
李琦原本還想著繼續嘲諷嘲諷,不過如今隨著這份邀請函拿出,那點心思也詭異般煙消雲散。
袁家早落魄了。
隻不過這小丫頭不願麵對而已。
和這麼一個不諳世事,隻會刁難任性,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的黃毛丫頭,鬥來鬥氣,簡直跌份!
“哪……哪裏不同了?”
隨著周圍的笑聲越來越大,袁湘也逐漸意識好像確實有些不對勁。
底氣愈發不足。
將邀請函又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
隻是她能確認的,邀請函並沒錯,至始至終都是顧少堂大哥哥送來的那封,於這一點,倒是沒有什麼異議。
既然如此,為什麼自己的邀請函,會引來這麼大的風浪,一時間,眾人跟著哄堂大笑?
“還嘴硬呢?”
李琦挑了挑眉,語氣玩味,又鋒利。
這讓袁湘很害怕,下意識後撤了幾步,避開李琦明顯沒有半點善意的眼神。
緊接著,李琦故作慢悠悠重新取出一封邀請函,與她的放在一起,“看看,有什麼不同。”
袁家那封,紅底燙金,簡約卻不失大氣。
一看就是請的專人設計。
而李琦那封,卻是墨色燙金。
請柬四周留有青色紋飾,寓意青雲直上。
且,在請柬一側,還有一句詩詞。
‘不隔紅塵趨棨戟,隻拖珠履赴尊罍,應逢明月清霜夜,閑領笙歌宴此來’
兩者相比。
高下立判。
即便袁湘再如何單純,沒見過太大世麵,也能分辨出其中差別。
“我這種才是貴賓的正式函,你那……,姑且比下人高一等罷了,座上賓?你還真有臉,拿自己當顧家座上賓?請問你有什麼資格?”李琦冷哼。
“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這種請帖,隻配在門口吃飯!”
“你胡說……”
臉色刷的蒼白,袁湘眸中神采更是迅速消失,“難道,難道,是顧少堂大哥哥拿錯了嗎……”
隻是顧少堂做事章法有度,又怎麼會犯如此低端的錯誤?
袁湘心亂如麻。
下意識抬眸望向父親。
“爸,你說句話啊,顧少堂大哥哥一定是拿錯了對不對,他親口說過的,我就是他親妹妹!”
源源不斷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袁湘已經沒工夫去擦眼淚了,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緊緊的抓著袁康的胳膊,“爸,你告訴我,我說的都是對的……”
“爸,說話,求你了。”
“爸……”
女孩聲音越來越小,眼神也愈發茫然無措。
袁康沉默無聲的站在原地,始終沒有回應袁湘,哪怕是一個字。
袁湘跌落在地上,但仍是抱著一絲希冀,嘴裏喃喃囈語,“爸,我們是顧少堂大哥哥邀請過來的,對吧……”
邀請函是她親眼看到,顧少堂派人委托過來。
那天。
委派的人還特地好心好意叮囑她,這會是一場規模空前浩大的宴會,女孩子要穿的漂亮一些,出眾一些。
為此,她專門在衣櫃裏,找到了袁家沒有破產前,她買過的最貴的一件禮服,也是僅剩的那一件。
其他的禮服,早在袁家衰敗時,拿去賤賣,幫著家裏抵債。
這件她實在舍不得。
故而才會留下。
收到邀請函的這幾天。
她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穿上這件禮服。
站在鏡子前,幻想著宴會那天,顧少堂大哥哥西裝革履,牽著自己,走在眾人之前,何等的閃耀奪目!
但……
這個夢才開始,怎麼可以這麼快就破滅?
袁康怔怔的看著女兒那道無助弱小的身影,心神似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隻是,他蠕了蠕嘴唇,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