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湘能夠感覺到,顧母眼神中的不善,乃至敵意。
故此,沒敢吱聲。
反倒是顧少炎趁著雙方沉默的節骨眼,一五一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刻意添油加醋,告知了顧母。
大抵是袁湘一家三口,如何如何無理取鬧,目中無人。
李琦又是如何,站在顧家的立場,一二再再而三主動擺平。
過程中,李琦的某些行為或者語氣,多多少少過激了點,但本意,還是好的,隻要出發點是好的,那就沒錯。
畢竟。
這裏是顧家的家宴,來的均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大家高高興興,和和氣氣,是來吃宴席的,怎麼能允許有人,三番兩次擱這兒鬧事?
顧少堂顧及涵養,個人風度,沒辦法拉下臉,可李琦如此古道熱腸,貌似為人方麵很厚實了吧?
顧母聽著顧少炎口中,提及的,關於李琦的先前舉動,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甚。
自己總算沒看錯人,這李琦,一看就是懂事的家夥。
可惜啊,好人沒好報。
“你也是的,李先生怎麼著,也是為咱顧家的麵子,主動出頭,你怎麼能見死不救?”顧母沒好氣訓斥顧少堂。
顧少堂沒來得及開口。
跪在地上的李琦眼睛一亮,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有了一線生機。
轉念一想,又滿是失望。
他先前的舉措,可談不上和氣,就差將‘囂張’兩個字,寫在自己臉上了。
“你是袁家人?”顧母突兀的問了一嘴。
袁湘沒太多複雜念頭,於是點了下腦袋。
“原來如此。”顧母不屑一顧,嘴角的笑容,竟然有點厭惡乃至不屑,嫌棄。
“能教育出一個不忠不孝的兒子,女兒不是什麼好貨|色,貌似也說得通。”顧母嘀嘀咕咕,毫無掩飾。
這句話,頓時給袁家三口,造成巨大的心理衝擊。
想來,顧母對袁湘的家庭背景,並非一無所知。
顧母還不作罷,竟然開始點指袁湘,並果斷命令道,“李先生是我顧家的貴客,你把他折磨成這樣,怎麼說?”
袁湘本就被顧母的話刺激到,先前明明自己受了委屈,現在聽顧少堂這位母親的意思,還要讓自己認錯?
“憑什麼,是他先打我的。”袁湘反問。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當著她大兒子顧少堂的麵,這一個黃毛丫頭,竟然敢用這種語氣和自己對話?
“憑你哥哥那樣的為人,李先生打你就沒問題,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打你是教育你,是為你好,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還敢報複?”
短短兩句話,這位婦人真的將自己的‘尖酸刻薄’‘蠻橫無理’演繹的淋漓盡致。
哪怕是沈卓,也很好奇,打你是為你好,這是什麼道理?
隨著顧母的話音落下,袁康垂下了頭,就連之前還在努力為了自己辯解的袁湘,也低下頭去掩飾著眸子中的淚光。
是啊,那樣的哥哥……
從幾年前,袁梟以下犯上,公然叛亂的消息傳回來後。
袁家一夜之間,千夫所指。
非但,父親被迫從商會會長的位子上退下來。
袁家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袁湘哭過,也鬧過。
但,她仍是不懂,記憶中的哥哥,是那麼善良有原則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成了別人口中的叛國賊?
袁康也不明白。
和天底下所有父親一樣。
望子成龍。
自小到大,凡是與兒子相關,他從來都是親力親為。
為他請最好的老師,教授他最質樸的道理。
而袁梟也沒辜負他的期待,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什麼事情都能做到最好,優秀兩個字刻在了骨子裏。
就算不入伍,也應該有一片光明的前途。
可,為什麼最後,卻背叛了國家?
故而到現在,他心底還是存有幻想。
這件事,或許另有隱情呢?
隻是即便心裏這麼想著,話也不能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別人隻會恥笑他們自欺欺人,不願意麵對現實。
這些年來,不僅僅是袁家生意一落千丈的困境。
更讓他們寸步難行的是……
叛國賊!
這三個字,就如山崩一般,牢牢壓在一家人身上。
讓他們難以抬頭!
每次他們受到什麼侮辱,想要為自己據理力爭時,別人就用袁梟是叛國賊這樣的說法,來否定他們一家的人品。
否定他們所有的努力。
隻要他們還是袁梟的妹妹,爸爸,媽媽。
那做什麼,都是錯的。
他們要被死死的釘在恥辱柱上。
袁湘曾經不止一次,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放聲大哭,早上醒來看到父母,還是要強顏歡笑,做爸媽的開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