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乃至二十分鍾之前。
寧洋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於帝京作威作福,並且名利雙收的,新青年一代的領軍人物,一枝獨秀。
站在普通民眾的角度,寧洋無論是家世,背景,均處於頂尖層次。
這樣的人,注定了無風無浪,在權利之巔,一邊享受人間,一邊品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
可這一刻?
寧洋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感受?
惶恐不安,膽戰心驚?還是那種源自內心深處,揮之不去,像是長在心房上麵的深深懼怕?
沈卓的親筆?
時隔九個月之後,他寧洋,竟然在帝京,在國都寧家,在這自己的地盤,收到了一封來自沈卓的親筆信。
既然老爺子通過軍部的人,坐實了筆跡,的的確確出自沈卓之手。
那麼……
是不是意味著,沈卓沒死?
同樣代表著,沈卓從始至終,都沒有將,當初的那件留給寧洋的交代,忘記?
而,寧洋置之不理,拿他沈卓的話當做耳旁風,沈卓也沒健忘到,一丁點都想不起?
如今,這個曾經在外界,有著‘小人屠’之稱的時代王者,相隔九個月,又殺了回來,這……
豈不是說,寧氏大禍將至?
這位畢竟北天王沈卓,權勢之大,睚眥必報的決心,任何一個人都比不上他,而且生殺予奪全憑喜好,看你不爽就敢殺你。
寧洋曾經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囂張跋扈的人,直到,後麵出了個沈卓,寧洋甘拜下風。
而,一旦被沈卓盯死,哪怕僥幸未死,也要蛻掉一層皮。
寧家在帝京,算超級家族,如今基業穩定。
這個節骨眼看似家大業大,但根子裏,一丁點事不能出,否則,其他坐山觀虎鬥的家族,哪裏不希望,寧家就此倒塌,然後出撲上來蠶食,瓜分?
“爺爺?”寧洋伸手抹去自己額頭的冷汗,一臉怔怔的望著自家爺爺,等待建議。
後者竟然漫不經心的端起一杯濃茶。
都到了現在這個階段了,老家夥還有心思喝茶?
寧洋瞪大眼睛,心裏又急又氣,關鍵,老爺子非但沒有半點慌張神態,反而情緒越來越穩定。
這……
老爺子抿了口茶,吐掉葉末,看了兩眼寧洋,這孩子,心性和膽識,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意思。
指望他獨擋一麵,不曉得,要挨到猴年馬月了?!
無奈,寧家第三代,就寧洋這麼一根獨苗,算得上年輕有為,其他的?更不值一提,難當重用。
“誰告訴你,沈卓回來了?”老爺子慢慢悠悠道。
寧洋不解,隨之小心翼翼問道,“這筆跡,可是貨真價實出自沈卓之手,這還不能代表?”
“筆跡真的又何妨?”老爺子頓了頓,繼續道,“難不成,他就不能死前,先一步留好後手?”
寧洋,“……”
短瞬間,寧洋啞口無言。
可仔細想想,並非沒有道理,若是沈卓提前布局,死之前做好了各方麵的針對,不見得,是難事。
現在,光憑一份信件,就嚇得慌不擇神?
是不是有點掉份?
顯得自己膽小如鼠,難當重用?
“爺,爺爺高明。”寧洋沙啞著嗓子,戰戰兢兢豎起自己的大拇指,小心翼翼誇獎道。
老爺子果真沒有半點高興勁,反而動作緩慢的眯起雙眼,意味深長的盯了寧洋,許久許久。
寧洋深感不自在,下意識移開視線,他清楚老爺子,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待自己。
一則,這件陳年舊怨,完全是自己年輕氣盛,肆意妄為,從而釀造出來的禍端。
雖然多年過去,可在這件事的處理方麵,寧家究竟扮演了何等不光彩的角色,無論寧洋,還是在場的寧老先生,均心知肚明。
你今天所做的好與壞,不管多久,福禍總會找上你的!!!
如此當初自己稍微收斂點,懂分寸點,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個模樣?
故此,寧洋知道自己理虧,也明白,為他寧家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再者……
此時此刻,他身為寧氏第三代掌門人,如下的表現,更讓老爺子心生不滿。
一封信而已,就嚇成現在這幅模樣?
這若是,以後的寧家遇到了重大危機,以寧洋今時今日的表現,豈不是隻有一條路可走,抱著寧家同歸於盡?
寧家的未來,交給這麼個人,寧老爺子哪裏敢徹徹底底放下心來?
如果,假以時日,寧家真在寧洋的手裏栽了,老爺子下黃泉之後,如何向列祖列宗們交代?
“哎。”老家夥幽幽歎氣,嘴上沒說什麼,但眼神何等犀利?
一而再再而三,寧洋攢給他的失望,已經很多了。
“爺爺,當務之急,是怎麼處理這封信件。”寧洋尷尬的笑了笑,故意岔開話題。
暫且不論,這封信背後的主人,究竟還在不在人世。
可,這麼明顯的舉措,就如此光明正大的擺在寧家人的眼前,不可能,又一次不當做一回事吧?
寧洋覺得自己沒那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