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槍響,陳叫山第一反應是——田家莊來援兵了!
當今之亂世,有槍便是爺!
陳叫山在省城姑丈家時,便聽姑丈說過,山東、河北、山西、東北等地,許多草莽出身的漢子,身無所長,就因為弄到了幾杆槍,拉起杆子,一路打殺過去,逐漸穿上了軍皮,成了所謂的軍閥。可是,槍這東西,豈是想弄便能弄到的?盧家可謂百年昌盛之大戶,陳叫山所見之槍,也不過十來杆,除了盧少爺手裏那個盒子炮,其餘皆是些燒火棍,不曉得是盧家不熱衷於買槍,還是槍這東西,有錢也不好買?堂堂樂洲保安團,除了餘團長腰裏別的那把手槍,其餘的燒火棍,也是區區十來杆而已……
小小一個田家莊,難道竟然有槍?
腦袋中飛速閃念之間,陳叫山一個魚躍,將跪在地上的田大龍,一下撲倒,手指卡在其喉管處……對兄弟們大喊,“把這幾個,給我綁嘍——”田大虎、田大豹、田大鷹見河對岸來了援兵,而大哥又被控製,便翻身準備起來,兄弟們一擁而上,將三人圍住,死死地摁在地上!田大鷹的腦袋,被鵬天用腳死死踩住,嘴裏還罵個不休,“放了我,放了我……我爹趕到,將你們一個個全收拾了……”,鵬天一口濃痰吐了出來,砸在田大鷹耳朵上,“再他娘嚷嚷,信不信老子現在就結過了你?”
大家將田家四兄弟押著,幾步轉移到了觀音閣一側的矮牆下,隔著花窗竹林,窺視著田家莊之援兵……
田大鷹所言非虛。田家莊之援兵,來了約有五六十號人,領頭之老者,騎在馬上,穿著光綢馬褂,手裏拎著一把盒子炮,正是田老爺。
陳叫山控製著田大龍,朝河岸細一觀察,發現——除了田老爺手裏有槍之外,其餘人手裏皆是長刀,心中便稍稍放鬆了些……
天旱水幹,虛水河裏的水,連腳腕都沒不住,田老爺的人馬,迅速過河而來,踩著一團團黃煙,繞過皂角樹,隊伍擺開,將太白樓和觀音閣,團團包圍了……
田老爺一人驅馬上前,手裏拎著槍,四下地探看著,而後,勒馬立在原地,馬蹄子一下一下地踏著,田老爺的光綢馬褂,便被晃得明光閃閃,“是樂洲盧家衛隊的陳隊長吧?老朽田力根,特來拜會……”
七慶趴在矮牆下,本有些發抖,為了證明自己膽子正,掩飾內心的恐慌,便輕聲罵著,“拜你娘的個頭啊,有你這樣提著槍來拜會的麼?”七慶剛罵著,田大豹掙紮了一下,想大喊,話還沒從喉嚨裏出來,嘴巴便被三旺緊緊捂住了,急得“嗚嗚”叫,也喊不出聲了……
“陳隊長,山高水長,各在一方,我田家莊與你盧家,曆來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犬子,是何故得罪了陳隊長……”田老爺略一停頓,咳嗽一聲,“還望陳隊長出來說個明白!我田力根,曆來服理不服人,隻要你說的有理,犬子任憑陳隊長處置,老朽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