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泊水灣,陳叫山將所有兄弟召集上岸,開了一個小會,強調了十九箱財寶的保存、值守、責罰等紀律,末了,陳叫山再一次大聲問,“有哪位兄弟,願意帶了錢,去過自己的逍遙日子,現在請舉手!”
沒有一位兄弟舉手。
“好,把東西抬到船上去,輕重搭配,多分幾艘船裝!”陳叫山將手一揮,一夥兄弟們七手八腳,一陣忙乎,將十九箱財寶抬到了船上。
元寶平船裝了三艘,鴨艄子裝了六艘。金條、銀元等較重的木箱,一船裝一箱,其餘的翠玉、錦織、帛畫、木質把玩件等,依照船身吃水情況,相互搭配,皆分別裝好了。
分裝停當後,兄弟們便用鐵條紮了封蓋,再由陳叫山親書了封條,貼於木箱之上。
九艘船,分別由鵬飛、鵬雲、鵬天、滿倉、大頭、二虎、麵瓜、黑蛋、三旺負責管理監督。
“幫主,我們何時起航?”一切安頓妥當,侯今春便問陳叫山。
陳叫山從裝有財寶的船上,一步躍了過來,望著天上的星星,說,“還是明兒一早出發吧!”
陳叫山回到吳氏所在的船上,牽住吳氏的手,讓吳氏站到了艙蓬外,指著江麵說,“嬸,你是想回樂州去,還是回金安老家?”
陳叫山知道吳氏是聽不見的,便朝上遊一指,又朝下遊一指,又大聲地重複了之前的問話,希望吳氏通過自己的口型,大致判斷出他的意思。
吳氏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望著星輝熠熠的江麵,淡淡地笑。
這時,鎮河東岸出現了一簇火把,似有二三十個人,遠遠地便衝著江上喊,“陳幫主,陳幫主……”
陳叫山跳上岸一看,原來是王剩和一幫瓦橋鎮上的飯館老板們。
“陳幫主,你給我們指一條明路吧!”飯館老板們見到陳叫山,連連地彎腰作揖,“往後這瓦橋鎮的買賣,可咋做啊?”
“隻要誠意在,不愁買賣做不活!”陳叫山走上前去,朝眾人拱手說,“年饉熬過了,今年定是個好豐年,如今春暖花開,淩江上舟楫往來,客商穿梭,你們怎愁沒有好買賣?”
王剩走過來,站在陳叫山身前說,“陳幫主,小的我有眼不識泰山,那天差點還跟你們……”
“此一時,彼一時嘛!”陳叫山嗬嗬一笑,“那時候,有楊海成攛掇你們,有楊三雕給你們壯著膽子,瓦橋鎮的饅頭,好賣得很哩!”
陳叫山這一番話,說得飯館老板皆低下了頭。
“陳幫主,楊三雕做的那些惡事,我們是真的一點都不曉得啊!”一位飯館老板說,“我們若要曉得是那樣,說啥我也給他廟上供饅頭……”
“楊三雕做過的惡事,你們到底曉得不曉得,隻有你們自己心中最清楚!再說,我也沒說你們啥啊,你們不過就蒸了蒸饅頭嘛……”陳叫山頓了一頓,又說,“不管咋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既然都過去了,再提那些,就沒啥意思了……”
“嗯,嗯,那是那是……”
“陳幫主說得對,說得對……”
飯館老板們連連地點頭附合著。
“陳幫主,你說,我們以後的買賣,還能做得起來?”王剩又問。
“絕對做得起來!”陳叫山將手臂高高揚了起來,轉身朝船隊指去,“就像我們船幫,大小三十多艘船,兩百多號人,途徑你們瓦橋鎮了,下來吃個便飯,你們算算,是多大的買賣?更何況,現在江上的船隊多起來了,跑上水的,跑下水的,大船幫,小船幫,零散商戶,淩江上舟楫不斷,你們的買賣就不斷嘛……”
陳叫山說了一陣話,忽一想:這些人大半夜地跑過來,該不會是就跟自己說這些吧?
“你們今晚上來,到底想說什麼?”想到這裏,陳叫山便問。
“我們……我們其實就想請陳幫主吃個飯……”王剩離陳叫山最近,替所有的飯館老板,說出了真實心聲……
陳叫山一聽這話,心下明白了:船幫兄弟大破通幻神教,等於是斷了瓦橋鎮上的這些飯館老板們的一條財路!正因如此,這些飯館老板們,心裏也虛得很,怕陳叫山了解了他們過往的買賣勾當,連著對他們也下手!
與其坐在屋裏,戰戰兢兢,提心吊膽,想東想西,有些類如坐以待斃式的煎熬,不如主動來泊水灣探探虛實,心裏圖個安穩!
所以,飯館老板們來了泊水灣,扯了些虛話,心中卻想的是:若能請盧家船幫吃頓飯,那就好了!隻要人家願意吃飯,就說明人家既往不咎了……
“好,既然諸位有這心意,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陳叫山轉身衝船上一喊,“兄弟們,走,到瓦橋鎮吃飯……”
依照慣例,陳叫山將船幫兄弟分為兩撥人,一撥上岸吃飯,一撥留守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