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仍未見袍哥會的人前來,一直沉默不語的王二哥,終於說話了,“莫不是範老大出了啥子事兒?要不,我過去看一下?”
陳叫山盡管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情況,但也不會讓王二哥私自走掉的:他這一走,豈不是我們手裏沒了把憑?
“王二哥,稍安勿躁……”陳叫山微笑說,“不管出了什麼事兒,就算長江倒流了,也等到有人來報告了再說……”
邱大為心裏也亂得不行,便說,“我看……我派兄弟到長江飯店,去探探情況?”
“不可!”一直閉眼打盹兒的黃徳道,其實是在假寐,聞聽邱大為的話,立時否決,“範老大是忙人,既然未派人過來,必然是有事在忙……我們前去攪擾,必使範老大心裏不快!”
邱大為怔了一下,又走到曹保仁身前,低聲問,“大哥,會不會範老大趁夜深了,派人來拾掇我們?”
邱大為問的聲音極低,曹保仁卻回答得十分響亮,“那便好啊!範老大派人來打咱們兩板子,這事兒也就了了嘛!”
王二哥輕輕籲著氣,又將頭低了下去……
淩晨子時,兩江航會終於來了兩輛小汽車,其中一輛車的司機,跳下車來說,“範老大跟上海來的朋友在打牌,我們不敢打攪……”
“牌打完了?”曹保仁又問,“那現在夜也深了,我們過去,會不會影響範老大休息?”
另一位司機說,“範老大發話了,說不要人多,能說上話的人去就成!對了,陳叫山必須去……”
陳叫山和曹保仁、邱大為、黃徳道,互相對視一眼……而後,陳叫山與王二哥上了一輛汽車,曹保仁、黃徳道、邱大為上了另一輛汽車……
範老大所住的長江飯店,在江濱路上,距離兩江航會並不遠。此際夜已深,路上空空蕩蕩,司機將汽車開得飛快,陳叫山正籌思著見到範老大後的諸多可能情況,思維剛打開,汽車便已經到了長江飯店門口……
陳叫山一行五人,從汽車裏剛一出來,飯店大堂裏便走來幾個黑衣人,對五人一番搜身,將大家身上的手槍,全都搜了去。其中一位領頭的黑衣人,戴著一頂黑色禮帽,他將禮帽取下,將五支手槍,全都裝到了帽子裏,而後,一彎腰,將帽子衝樓梯口一伸,“範老大在八樓昆侖閣,請——”
陳叫山剛一上二樓,一轉過樓梯轉角,走廊又走來幾個黑衣人,又對陳叫山一番搜身,末了,彎腰,伸手,“範老大在八樓昆侖閣,請——”
此後每上一層樓,便有黑衣人過來搜身,遂說,“範老大在八樓昆侖閣,請——”
陳叫山不禁在心底暗歎:果真是袍哥會的老大,這排場,有幾人能比?
一直到八樓昆侖閣門口,又有幾個黑衣人要過來搜身,陳叫山將兩臂揚起時,門裏忽然傳來一聲,“不必了,囉哩叭嗦噻……”
範老大穿著一身花花睡衣,頭發極短,頭皮在房間的燈光下,閃著油亮之光,手裏夾著一支雪茄,見大家進來了,先一揚手,問,“都吃過飯沒得?”
“吃過了,吃過了,範老大好!”邱大為腰弓著,連連陪著笑。